蝶衣默不出声地递畴昔一张纸。
她自问不熟谙能写出如此祭文的人,真正有才学的士子,既看不起女子,又讨厌背后算人的谋士,恰好欧阳慧两样都占了。
大蜜斯要来上香,安国侯府天不亮就派人先来知会过,好让男客躲避。
秦绾绕着宅兆走了一圈,拍拍沉重的青石,一声嘲笑,喝道:“给我挖开!”
欧阳慧无亲无端,部下死伤殆尽,剩下一个孟寒明晓得她还活着,不会这般恶兴趣地给她来烧纸。
是想让她日日聆听佛唱声,好消去了仇恨和戾气,早早投胎,不要找他报仇吗?
只是没想到,直到她死了,却有一个真正的才子大年月朔冒雪来给她扫墓。
李钰?
秦绾接过来,就着扑灭的蜡烛细心辨认,却发明这并不是平常人扫墓烧的佛经,而是……祭文。
秦绾远远地停下了脚步,只感觉眼中酸涩,滋味难言。
毕竟,就算保卫再松弛,挖坟引发的动静也不会太小的。
坟场很简练,但并不粗糙。坟冢用青石封顶,墓碑上只要五个字――欧阳慧之墓。
马车只能停在山脚,然后一起的石阶换成软轿,趁着侍卫们打包搬运箱子的空档,蝶衣将事前藏好的包裹放进软轿,也无人发觉。
有人……来祭扫过?
固然只能看清寥寥几句,但也能看出文辞美好,连笔迹也透着一股萧洒,可见祭扫之人绝非俗人。
“没事,腿有些麻罢了。”秦绾渐渐回身,走了两步,让跪得太久而不畅的血脉重新畅通起来,很快的,双腿上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微痛。
大年月朔一早,都城上空飘了几朵零散的雪花。
至于两个侍卫,早就归去歇着了,何况蝶衣还特别在晚餐里加了料,包管他们一觉睡到天亮。
含光寺间隔都城不远,十几里官道,就到了小燕山脚下。
秦绾一低头,只见纸上用炭笔划着一张简易舆图,标注出了含光寺和猎宫的位置,恰是小燕山的两面山腰,隔着山岳遥遥相对。间隔含光寺不远的一处树林里,被重重画了个叉。
和尚都有清规戒律,不会大早晨乱跑。明天过夜含光寺的都是女眷,更没人会大半夜不睡觉,摸黑跑到树林子里来。
不过这大年月朔的,本来含光寺也没多少香客,大半是心诚的女眷。
或许有一天,凭着这个笔迹,她倒还能与这个记得给她扫墓的才子喝一杯?
蝶衣拉了拉她的衣袖,表示疑问。
身边服侍的人,她只带了蝶衣和雁翎,把春夏秋冬全留下看家。
但是,她很清楚地晓得,哪怕她看起来温婉温和,可内里那股复仇的火焰一向熊熊燃烧着,不把她烧成灰烬不会燃烧。
白日她念了一天经,蝶衣也没闲着,出去找她的坟去了。只是没想到,李钰竟然间隔她死的处所绕过了半座山,把她葬在含光寺的范围内?
明显没有想哭的感受,但眼泪却会天然地流下来,仿佛是残存在欧阳慧的身材里的哀思。
秦绾布施完香油钱和带来的僧衣,非常规端方矩地跪在佛前念了一日经,午餐和晚餐也和寺里的和尚一样,青菜豆腐白米饭,没有一点儿油水。
她并不信佛,死过一次后就更不信了。
但是,走到墓前,她却愣住了。
停了一会儿,秦绾才叮咛雁翎放下包裹,从中取出筹办好的香烛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