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望着窗外寂静。
如此罢了。
这浑身血污还未洗尽的昔日魔头，便一步步拾级而上，无端端让身后统统人想起了月前另一名和尚回到禅院后，一步一步跪上禅院时的姿势。
可沈独那里会去理睬他？
“……”
“晓得。”
和尚们相觑一眼，到底为他让开了道。
沈独的脑袋长在脖子上，也不是都没用的。
这一段公案沈独还是听过的，只是压根儿不想往下听，当着这一名较着不简朴的老衲的面，他已是嘲笑了一声：“狗屁的‘仁者心动’！一个巴掌拍不响，风吹幡动，天然是风动幡也动。风不动，幡不动，你心动一个给老子看看？”
想了小半辈子，累了。
藏经阁卧伏在西北，千佛殿偏坐于东北，高高的业塔却在东南角上。八角舍利塔，陈腐的塔身沉淀着风雨腐蚀的陈迹，上面誊写着的一行又一行经文，有的还是清楚，有的却已经恍惚。
“阿弥陀佛,天怜世人,我佛慈悲。沈施主想见之人，现在已在业塔当中。只是业塔为罪塔,一则守塔僧一定放你出来,二则施主想见之人一定愿定见你。”
老禅师历经世事，见过了多少风雨，可在他面前还敢如此粗鄙的，沈独算是独一份。他看沈独的目光，俄然也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终究竟是长叹，宣了一声佛号。
风从内里吹了出去，一只胡蝶在天光里飞来飞去，他望了好久，才渐渐顺服着本身本心道：“是。”
但是沈独没给他开口的机遇。
默立了很久以后，才走了畴昔，看着他还是誊抄经文的苗条手指，另有落在纸页上那都雅的笔迹。
山不言，水不语；你不言，我不语。
只宽大谦让地劈面前沈独道：“业塔忏悔，夙来是内里的人不能出，倒也没说过内里的人不能进。施主既怀执念而来，天然进也无妨。”
门外的天光斜斜照进门里，氛围里浮动着发亮的微尘，高大的佛像立在塔内，低眉敛目，周遭的墙壁上堆放满陈腐陈腐的经卷，经卷的裂缝里偶见昔日刀剑留下的陈迹，也不知上百年还是上千年了，看着竟有些触目惊心。
重新到尾都像是没听到这话普通，连目光都没移开过，只还是谛视着缘灭：“方丈考虑好了吗？”
沈独不是很看得惯这老秃驴，以是对方固然没难堪他还给他让开了道，可他也只是挑了一挑眉，半个“谢”字也没有，直接走上了台阶，推开了业塔紧闭的大门。
“……这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缘灭方丈早在前次妖魔道与正道一同逼上庙门的时候，就领教过沈独的难缠了，没猜想现在人固然重伤，人却比先前还难对付了。恰好佛门对苦厄众生一视同仁,不管是让他看沈独重回山外殛毙，还是看他死在庙门前，都做不到。
他说，我心，便是佛心。
缘灭方丈皱眉没答话，背面一名持棍的武僧已然横眉竖目,明显是看不惯沈独到了顶点。
万一和尚真不肯定见他，万一他不顾统统的奔赴只是一厢甘心，万一……
他在内心数着层数。
“你也晓得我进得来？”
“人间从无神佛，禅院都是凡人。凡人者，七情六欲皆有，喜怒哀乐也俱。翻遍佛法，寻根究底，也脱不出‘道理’二字。何况禅院诸位高僧都不想沾上你这费事，除我以外无人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