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说得豪气万丈, 但等真到体味缆前，她内心还是有些虚。两人上了渡江的船时, 因还是凌晨, 又方才下过一场雨, 江面上笼着一层薄雾, 远了望去, 这烟普通的雾与江水水乳融会似的, 将四周的统统都蒙了重重纱帐，只能勉强看清岸边垂柳的表面。
上回劝止父亲时差点也挨了板子，此次他是决然不会讨情了。
还未等裴劭和阮明婵两人弄明白这句“好自为之”是何意，墙角便呈现一簇火光，这簇火光逐步便亮，从不远处朝他们靠近。原是一众侍卫簇拥着一人走来，为首妇人一身的簇金泥广袖裙上的亮箔在夜色中闪着点点银光，头上珠钗还未脱下，眉心缀着翠钿，面上浅施粉黛，不怒自威。
三人下了马车，夜风缓缓，将阮明婵睡意也吹散了很多。她下认识挨着裴劭站着，打量着面前宅邸夜色中，昔日司空见惯的屋檐廊宇竟显出几分狰狞。
“从中间的州县绕。”裴劭道：“大雨下了一整日，我实在等不及了，便走了回远路。”
阮明婵跟着两人走，或许是预感到彻夜会有人来，四周墙壁上挂着的灯还亮着，在夜风里显得幽幽明显的。
“你如何这么娇气？”
裴宣只当没瞥见，笑了笑，“没想到，咱俩最早立室的竟然是你。”
长公主早便听闻了本身夫君一怒之下下的狠手，下认识看着他膝盖处，见他身上衣服都换了，无半点血迹，仍像离家前那般豪气勃勃的模样，心头肝火稍稍燃烧，又见阮明婵站在一旁，多日未见，竟已清癯了很多，这肝火又转为酸涩，将她搂进怀里，“不幸的孩子。”
阮明婵不由就想起昨夜里两人暗里订了毕生，脸上飞起一朵红霞，幸而戴着帷幔看不出来。
裴宣面色不大好，偷偷离他远了些，道：“你好自为之。”
唯阮明婵出声道：“长公主息怒，裴劭他是为了我，并且他腿伤还没好，对峙不了那么久的。您要罚，连我也一并罚了吧。”说罢也要下跪，天然是被长公主扶住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但阮明婵已经脑补了一出在凄风苦雨中拖着一身血口跋山渡水而来的艰苦场景，眼眶一酸，悄悄握住他的手，一时不知该说甚么。
阮明婵见她松口，忙朝裴劭眨了眨眼。他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阮明婵便又去扶他。长公主将这统统看在眼里，脸上这才微微有了些笑意。
裴宣道：“父亲身昨日进了行宫便没有再返来，阿母倒是在，你不消担忧。”
裴劭心中大呼不好。
阮明婵没吭声, 倒是那荡舟的老伯咳了一声，惊骇万状地瞥了两人一眼。
长公主常日里温声软语，建议怒来却涓滴没了妇人柔态，不愧是皇室中人。
裴劭见她这阵仗，便知定然又是因本身的事，一撩衣袍当场跪下，低头低得很利落，“阿母息怒，儿子知错。”
裴劭大感冤枉：“甚么狗屁事理？你若感觉我禽兽，现在倒是别赖在我怀里啊？就不怕我脱手动脚吗？”
阮明婵脸上打动之色荡然无存，面无神采地松开手，裴劭本就没用力，由她握着，一个不重视手“哐当”一声砸到船板上，正磕到了前几日受的一处剑伤，疼得他倒抽一口寒气。
阮明婵哪想让本身这小行动落入旁人眼里，不由有些娇羞，缩回击窝在角落里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