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的孩子是没有自控力可言的。她捡起一块鸡蛋大的黄土,仿佛透过表皮能瞥见里头金黄色的芯子,又香又面,软软的在嘴里一点儿点儿化开……

吵嘴套红的《群众日报》可舍不得糊墙,整整齐齐码放在东屋,用爷爷的赤军帽压着,上墙的只要《石兰晚报》……幺妹认字儿。

对方顿了顿,“出门,右转,最标致长得最高的就是我。”

出产队有赤脚大夫,人称“牛太医”,平时看个头疼脑热不成题目,可此次也拿幺妹的病没体例。大嫂刘惠总说小娃娃发热是要长个子,捂出汗就好了,不消发兵动众上卫生所。

黄柔安抚两句,帮她穿好衣服,指指院墙边的小土堆,“叠屋子去吧,不能碰水哦。”

“幺妹醒啦?”

“妈,妈我听清了,奶让四婶带幺妹儿上卫生所呢,还说好了要给她煮糖水蛋,是糖水蛋啊妈……”忍不住吸了口口水,她都多久没尝过那甜丝丝的味儿了。

话说返来,固然没闺女,但四个儿子个顶个的孝敬,娶的媳妇也各有所长,崔老太满觉得今后就要儿孙合座枝繁叶茂。谁知眼看着左一个孙女右一个孙女跟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扒开双腿一瞅,愣是没个带把儿的。

老三崔建军,诚恳巴交,最听她的话。

就在三天前,跟着当副队长的二弟上市里买谷种,出纳说要拉屎,让他帮手临时拎一下装钱的兜,谁知来了个算命的说他崔家大福将至,就要撞大运了。

回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乌黑的头发辫成麻花辫垂在胸前,把那胸脯衬得胀鼓鼓的。往上是水灵灵的杏眼,粉面桃腮,往下……即便是蓝灰的破棉袄子也掩不住那纤腰翘臀。

“嘿你咋是木头,你爹明天刚发人为,今儿就有人上赶着拍马屁,用脚指头想也晓得……话说,你爹但是有军功章的,竟然才领十八块人为你真信?我们村那谁……”

抱病的是崔家最小的孙女,大名崔绿真,文邹邹的,家里人都爱叫她“幺妹儿”,腊月才将过三周生日。龙昂首那天受凉病到现在,崔老太实在揪心。

1970年,春。

她舔了一口。

又舔了一口。

幺妹被妈妈凉凉的额头惹得“咯吱”笑,却俄然闭上眼睛,把大大的脑袋摇成拨浪鼓:“做梦好怕怕,不要睡觉觉。”

她内心苦闷。

奶声奶气,却吐字清楚,层次清楚。

家里没玩具,三叔背几篓土返来,敲成鸡蛋大的小土块,姐妹六个便能够玩盖屋子游戏了。几个土块盖一间堂屋,再盖间猪圈,垒个灶台,够她们玩一天。

老迈崔建国,是个软乎人,好说话。

崔家是没早餐吃的,但幺妹例外。传闻她不烧了,崔老太悬着的心终究放下,给煮了一个糖水蛋,还连哄带骗让她多喝了半碗糖水。

一样是孙女,其他三房的都瘦不拉几,唯独把老四家的养得油光水滑白白胖胖,刘惠气得牙痒痒,指着窗外低骂:“老四家的也是丫头,又没多长根啥,凭啥功德全让她占?”

平心而论,老崔家的炊事不是村里最差的,固然吃不上白米精面,可红薯土豆很多,混着玉米粗面烙饼子,大人孩子都能吃七分饱。但耐不住崔老太喜好小孙女,时不时补助点好东西,看得见吃不着,把其他几个孙女馋得不可。

崔建国固然诚恳,可这左一句“你爹”右一句“你爹”的刺耳朵,他翻过来斥道:“烦不烦,睡不着起床烧火去,春苗都让你派妈屋里了,还想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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