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间,已至了卞大娘子处。
见着她来,七娘煞是一惊!比之上回初见,倒愈发见斑斓了。
“不哄你的!那夜从你这里归去晚了,他母亲罚他抄了一夜书。次日他父亲又知了,恁打下几十扳子,在床大将养了好些光阴。不怪他不来,实在是身子不便利。”
本来五郎年青,并不常于风月场上来往,又是世家后辈,嘴里口里向来洁净。
七娘心道:好个百伶百俐的小娘子,偏生在这处所!如果在公侯王府家,高低照顾,摒挡家事,自不比旁人差。
七娘忙扶她起来,自作一揖,学着五郎的模样,道:
“谢郎有些醉了,不若去阁房安息片时?”
“呸!黑心下贱的!板子打在哪处,也瞧得么?”
“已大好了,没甚么毛病!不信你自瞧瞧?”
“小娘子有礼。”
五郎瞧她模样,亦道:
“原是谢郎!”卞苍忙作万福,“听红菱姐姐提过很多回,不想年纪轻得很。”
卞苍却不知此中原因,只道:
“谢郎心细,休要讽刺奴家!”
卞苍见她笑了,心下机警,遂拉过她手并五郎的手,合在一处,只道:
“且请出去。”
七娘拿起定睛看了看,向她道:
她又打起帘子扶七娘躺下,锦灰褥子并丝织软枕,床铺亦素净得紧。只枕下半压着本杜甫的集子。
卞大娘子羞嗔道:
“他是五郎族弟,原也来过一回,恰遇着你病了。”
卞大娘子遂破涕为笑,也无甚计算了。
“你又吃不得酒,快罢了吧!”
“这位小郎君敢是头一返来?”
卞大娘子又磨了半晌,方自卷了珠帘,款款而来。
那二人才羞得坐下,一处说话,与畴前普通密切。
“好姐姐,我口里没个遮拦,且饶了我罢!”五郎只兀自作揖。
卞苍瞧了她一番,只自语道:
五郎见她娇声抽泣,梨花带雨,心中尤是不忍,那里又怪她了!
卞苍眼看着将劝不住,只向她姐姐道:
“你此人,好好与你说话,白白的怎又恼了?”
“你们自说自笑,打甚么哑谜?偏我不知!”
只见七娘微醺模样,一双眼儿惺忪迷蒙,玉腕拖着粉香腮,束发的玉带搭在溜肩上。
五郎一听,倒是急了,只向卞大娘子道:
卞大娘子正对镜打扮,闻得卞苍话语,忙命侍儿举着后镜,自是一番打量,方道:
“卞大娘子也不是外人,你将息些。夜里出去若受了风,恁害头疼。”
卞大娘子闻言,忙的起家高低打量五郎:
“不要紧,过会子便好了,”七娘摆动手,“不好冒昧大娘子的。”
卞大娘子长她四岁,高出半个头来,恰是二八好韶华,只她阁房却不比外边都丽热烈。
卞大娘子只对付笑笑,道:
“不是我说姐姐,他不来时你望穿秋水,日日盼着;这会子他好轻易来了,你又同他闹!现下又哭个甚么!”
“人家皆说他胸怀天下,娘子这注,我却读不大明白,镜花水月?”
三人见她,皆起家作揖,卞大娘子亦道了万福。
“大娘子点得这茶,倒叫我想起前日读的一阕词来。别的也罢,只一句好。”
只那生来便带的娇贵气,与常日无二。
她也不直出来,只倚在帘子边,四下望了一番。模糊见她一副窈窕姿势,挽个积云髻子,腰间拿玉绦儿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