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他垂下眸子,声音有气有力:
“帝师,皇上有请。”
阳光照上他的侧脸,眼角似有盈盈清光。七娘颤抖着唇,望着他挪不开眼,只将袖中银簪握得更紧。
这声音太熟谙了!畴前与酿哥哥展转疆场,这些刀剑,这些嘶吼,听得民气惊胆战。疆场无情,每过一刻都是无数的性命。
梁红玉站在高台之上,一身艳红披风随风飒然散开。阳光划过战鼓,照向其下数万兵士。
“先生!”完颜亶扶着她瘫软的身子,语无伦次,“先生,你……你可还好?”
耳边传来恍惚的斩杀之声,也似有人在他身边开道。但此时,皆已做充耳不闻了。
“你看清楚了!”完颜亶大笑,“你的夫人,谢七娘子谢蓼!”
银簪自袖中滑落,叮铃清脆一声,收回刺目标光。
忽而,一缕刺目阳光射过,她下认识地虚了虚眼。只见陈酿面色凝重而专注,已拉满弓弦上了箭。
史雄高举长枪,在人群当中没了常日的张扬。他紧紧盯住劈面而来的金兵,“噌”地一声,长枪直指咽喉。顷刻鲜血喷涌。
她更加紧握鼓槌,筹办随时擂响战鼓。非论是她,还是七娘,大宋的官宦家眷总该有本身的担负。
这时候请她!
是他么!
看来,完颜亶果是被逼到了绝境。
陈酿余光看向魏林,他只避开,不敢与陈酿对视。
陈酿收缩眉心,沉默不语。
“恰是关头的时候,先生可别犯胡涂!”韩世忠神情焦心,“你再不作为,我只得亲身命令了!”
还未曾看清利箭离弦,七娘肩头已晕开一片鲜红。
他紧蹙着眉,一时又想起七娘那日逃窜之事。陈酿那头并未有动静,想来恰是这伙救兵所为。
那支利剑,直插其上,似开了朵鲜艳的花。
七娘不睬他,只紧蹙着眉。
统统了然。
呵!宋人公然奸刁!
箭头锋利,直对着七娘。
陈酿马蹄飞逝,现在心中所想,只是七娘的安危。
完颜亶亦愣住了,微张着口,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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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若真做了那样的决定,她心中,又会是如何呢?
既如此……
史雄猛收回长枪,向后一滑,正怼上背后偷袭的金兵。金兵翻身飞起,重重跌落在地。战马踏过,正中胸腔,脏腑俱裂。
她回身对镜,整了发髻,又理了理衣裙。不经意间,只将一根银簪藏于袖口。
忽而,只见两个金兵闯出去,见礼道:
“阿亶会信守承诺,放先生归宋。”
完颜亶方行了个揖礼:
蓼蓼,酿哥哥带你回家。
他生了髯毛,眼角多了些光阴的沧桑。
是他么?
“走吧。”
“谢七先生,现在唯有你能救阿亶了。”
“我这个门生,到底还是要靠先生的。”
七娘被完颜亶制住,朴重直望着本身。
“先生果然好有分量。”
战鼓雷动,马蹄声随之渐起。黄沙漫漫,兵戈之声突破天涯。
陈酿身子僵住,紧扶住雕栏,连呼吸亦越焦炙促。
完颜亶神情一暗,自语道:
谁知,现在竟要面对这般景况!
那一缕阳光,恰是自箭头而来。
七娘脚下一软,向后倒下,眼睛却直直望着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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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的酿哥哥。
一眼如此,抵多少门外即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