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清算了帐本,向谢菱笑道:
“我是想着,这些东西这般多,每日不知倒掉多少!真应了朱门酒肉臭的典故。”七娘噘嘴道。
“你是说,减少采买?”
“这不下月淑妃娘子芳诞么?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七娘子按例是要进宫的,新衣也该赶制了。大夫人怕委曲姨娘、八娘子与小郎君们,遂叫一同添些衣裙,大家有份也就是了。一时慌乱,倒忘了同姨娘说。”
“去把管事的叫来。”朱夫人叮咛金玲道。
谢菱遂在陈姨娘身边坐下,只听一个媳妇回话道:
“我的天!”金玲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七娘子么?”
只是若涓滴不懂,那便过分笨拙了。
账面瞧着倒是清楚,只是小厨房与大厨房的花消多有堆叠,畴前倒未曾在乎。
陈姨娘望着她的身影,只点头叹了口气。要说八娘子谢菱,聪明也是真聪明,待人接物也非常妥当。
“各房笔墨还是畴前的定命,许娘子爱诗文,每月多添了竹纸四尺六刀,六尺三刀,浣花笺十二扎,徽墨、鲁墨各十二方。克日,七娘子与陈先生的文房消磨也见长。倒是五郎房里,余的太多。账上细数已记了然。”
周嫂子笑道:
“晓得了,母亲。”
她自幼娇生惯养,竟还惦记取鳏寡孤傲,想出如许的体例,倒难为她了。
陈姨娘收回思路,只向身边丫头道:
“你是张夫人的对劲弟子,我能教你甚么?家事噜苏,光阴一长,小娘子们便腻烦了。你若常来看看,倒也是无碍的,只是别多操心神,惹一身苦累就不好了。”陈姨娘只笑着饮茶。
谢菱赶紧阿谀感激,略坐一阵子也便告别去。
朱夫人欣喜地看着她,这孩子畴前虽有些小聪明,却总不似方才有条有理。看来,那陈姨娘的侄儿,公然有些真本领。
“姨娘好短长。”谢菱拉着陈姨娘,“家中琐事千头万绪,竟也有如许大的学问。我本日长见地了,难怪母亲看重姨娘呢!”
“委曲小娘子坐这一遭,但是怪无趣的?”
“不是有先生么?不懂的处所,多就教先生。”
“大暑天的,但是热着了?快歇一歇。我先打发了她们,再与你说话。”
七娘作一万福,便往本身院中去。她一脸不情不肯,不过是随口一句闲话,竟摊上一篇文章!
谢诜让他一介举子来教七娘,必有深意。那里是七娘率性换先生?细细想来,张夫人到底深闺妇人,如何教她史乘国策?
七娘昼寝起后,正在朱夫人处玩,母女二人一同刺绣过话,其乐融融。
陈姨娘笑笑:
周嫂子一一应下,陈姨娘又叮嘱了一番,遂打发她们去了。倒是谢菱听得当真,方才的话,只细细记下。
七娘停下针指,只细细看来。
“家中仆婢小子甚众,都要用饭,天然就大了。”朱夫人笑道。
“母亲,你看,”七娘拉着朱夫人,“厨房的开消倒是更加大了。”
“小娘子有何高见?”金玲见七娘胸有成竹的模样,乐得顺水推舟。
“你接着说。”朱夫人笑道。
朱夫人犹疑地看着七娘,接过账簿细心看了。她将大厨房与小厨房的账目一对,这才找到了关窍。
别人许是不清楚,可陈酿是明白的。
“金玲别去!母亲,”七娘又道,“我想,他们也不至于在账上作假,多少眼睛盯着呢!何况皆是有据可查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