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蹶不振的樱子,愁闷的脸上又增加了哀伤。整天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把持着,背着知己兵戈,蒙受非人的折磨,却只能忍辱负重,前路茫茫,没有但愿,看不到出头的日子,她几近崩溃了,夜不能眠。
“一别八年,没想到却在疆场上相逢,真是老天玩弄人。”宫下看着她,黯然神伤。
“哈咦!”
“机枪射击!”板原恶狠狠地挥刀。
“樱子!”
“没死的,十足的补上一刀!”板原的刀尖指向另有气味的人。
“羽?”
“满是城里出逃的灾黎。”
“起来,快起来!”夜里,兵士们被从睡梦中唤醒,集合鄙人城北深壑岸上的一个土坡前。数以万计的中国人被用铁丝捆绑在一起,从城里运来。扇形的日本兵持枪包抄着,一挺挺机枪早已架起,枪口黑洞洞地翘着。饭田佩带着批示刀耀武扬威,脸上杀气腾腾。大开杀戒的序幕,就是让女子别动队打头阵,执枪行刑。板原手拿花名册,站在兵士与中国人之间,一个一个地点名,脸上透着严肃。
“刺杀!”板原的杀人游戏五花八门,玩腻了射杀。又号令一虎伥猛的男兵士用刺刀捅杀手无缚鸡之力的灾黎。
沟壑另一侧,会聚的灾黎还没轮到受刑,被悲惨的一幕吓得惊骇万状,哆颤抖嗦。几个半大小子哇哇大哭,冒死地往人群里挤。父老捂住孩子们的嘴,惶恐地看着身前端着明晃晃刺刀的一队日本兵,大气不敢喘。
羽田秀眼神淡然地迎向前来,冷不防出拳打宫下。眼疾手快的宫下,愣神间抓住了羽田秀挥拳的手,刚欲说甚么。羽田秀的另一记拳又挥动起来。宫下只好见招拆招,不断地左推右挡。几个回合下来,羽田秀累得气喘吁吁,干脆垂下双手,咬牙切齿地对着宫下说:“甚么东西?噢,发财了,就假装不熟谙我?”
樱子还想问,板原俄然点了她的名。
“幼年无猜,天真烂漫的点点滴滴,仿佛就产生在明天,不晓得你还记得不记得?”
“埋!”板原一声令下,兵士们把剩下的灾黎推动下一个大坑。便挥动铁锨和铲子,不断地往他们身上撒土。喊冤声,抽泣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又急又怕的灾黎像一堆任人宰割的绵羊,拥堵在一起,乱成了一团,叫每天不该,喊地地不灵。刽子手们不会怜悯他们,神灵仿佛背过了脸,乌云密布的彼苍,劈面前产生的这一幕人间悲剧,仿佛也无动于衷。
樱子的心在颤抖,胃在搅动。搅拌得五脏六腑翻滚,像是喉咙里被甚么东西挤压着。刺激神经涌动着抠心挖胆的恶心。
樱子愣住。馥雅香说的没错,还没结束,明天的完了另有明天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啥时才是个头啊?回家和亲人团聚,过普通的糊口,早日离开刀光剑影的苦海,遥遥无期,已成了极其豪侈的胡想,可望而不成即。惊骇的馥雅香,躲在樱子的怀里抽泣,眼泪沾湿了前襟。俄然,馥雅香仿佛发明甚么东西,猛地一把推开了樱子,目光非常。
“一方面走得太仓促,另一方面身不由己,我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统统行动都是父母说了算。送我到美国军校学习,父母的意义是让我学成返国,更好地尽忠天皇陛下。但是,人算不如天年,军事专业成绩优良又有何用?现在我已被剥夺了带兵兵戈的权力,只能处置务虚的文职事情,乃至连计谋打算也没资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