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手握竹简,凝目看了好久,只感觉她万分熟谙,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阿娇瞬瞬眼睛,下巴一抬,鼻尖一翘:“来同你算账,你说的话不算数。”
胡瑶浑身大汗,她只要百年道行,还不能完整变幻人形,方才阿谁幻景已经到了她的极限,也幸亏刘彻老眼昏花,如果他还年青,一眼便能看出幻景中的马脚来。
夜游神是上了封神榜的正神,胡瑶如许的小妖在他跟前可不敢无礼,恭恭敬敬呈上批条路引:“多谢上神通融。”
一柱香时候未到,但一夜只能入梦一次,阿娇刹时就被拖出了光圈外。
一个是人一个是妖,六道都分歧, 哪有同过何如桥的,可她固执等下去,已经等了百来世, 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胡瑶偶尔路过, 还要去看一看这位族中前辈。
立时便有茶盏递上前,白玉手托着白玉盏,一时竟分不清哪一个更白腻些。
阿娇偏头一笑:“我晓得啦,我对刘彻是再无眷恋的。”她不能困在幽冥中,眼看旁人一个个投胎去,她也得了断前尘,奔向重生。
阿娇看他暴露孤寂神采,用袖子掩住脸,呜呜哭了两声,泪花沾在羽睫上,躺在刘彻怀中,扬起脸来:“我想早在瑶池中日日伴你摆布,到时你我就如仙松灵柏,万载长春。”
内监躬身回话:“陛下歇了一柱香。”
半晌温存过后,刘彻轻笑:“冲弱打趣如何当真?”话音未落,掌烛小监手上一抖,剪得灯光“噼啪”爆响一声,将刘彻从梦中惊醒。
这话是阿娇初嫁时,两人常常说的话,可本来的刘彻没有一次承诺过她。
她方才又哭又笑又阿谀,把她在阴司学来的大话都用上了,归正她现在是鬼,说大话半点不觉欺心。
胡瑶连狐狸耳朵都藏不住了,一笑便暴露尖牙,狐狸眼儿笑弯弯的,算一算这一笔事迹,只要入帐,她就是圆梦司里第一把交椅了,狠狠压阿谁柳树精一头,想想都乐:“我就说了,能让你梦圆金屋。”
刘彻养了这很多方士,指山封禅,入海求仙,修道炼丹,所求的就是长生,他自知老迈,恐有一日千秋霸业随肉身消逝,听阿娇如此感慨,心中陡觉豪杰暮年。
阿娇跺了两下脚:“我还没来得及说呢!”刘彻竟半点也不怕她,不但不怕,连心虚都没有!的确能把死鬼生活力活!
胡瑶听她这么才安下心来,高举犀角,引阿娇往汉宫去。
阿娇一把拉住胡瑶的手:“是不是成了!”
此念一动,阿娇身畔闪现点点金光,就似尘寰萤火那般环绕,沾着她的衣角,竟有承托之意。
这一夜却感觉非常困乏,竹简摊在身前,眼皮垂垂睁不开,向摆布道:“茶来。”
妲己虽误了成汤江山,但却真敬爱上纣王, 她在何如桥边等了商纣王多年, 非要同他一道走何如桥, 拼却千年的修行,也要在三生石上刻下他们俩的名字, 今后生生世世当伉俪。
胡瑶吃紧问她:“如何样?成了吗?”
“有了金屋,就能登仙?”
阿娇娇笑一声,挥挥衣袖,仙雾消逝,金光投射到海面,铸成一栋金屋,跟着霞光若隐若现。
胡瑶法力有限,只能造出一片幻景来,并不能引刘彻真的登上仙山,只能了望那藏在海色霞光中的琼楼玉宇。
“我说了甚么话不算数?”刘彻脸上是阿娇从未见过的神情,畴昔他高不欢畅,阿娇一眼就能晓得,可这会儿她却辩白不清刘彻目光中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