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陆离的长随越听越觉前程迷茫,凭啥叶家人要挤占他们的月银,房屋,炊事,衣裳?莫非侯爷昔日里待他们还不敷优渥?人不能恶棍到这类程度!侯爷也是胡涂了,就按夫人说的,在外头给他们租个宅子住着有何不成?非要弄进家里,搞得到处乌烟瘴气。日子久了,他也不想在东府待,如果想个别例调配到西府去该多好?
内里俄然温馨半晌,随便是辩论声和惊惧的报歉声稠浊,然后渐渐远去。
瞥见急于摆脱叶家人的母亲,赵陆离唯有苦笑,待丫环收好舆图,打扫洁净桌面,他亲手斟了一杯热茶,跪下后高举奉上,惭愧道,“娘,这么些年来,您替我担了很多心,若非您一向筹划中馈,这个家不定成甚么模样,而我不但万事不管,还常常违逆犯上,惹您活力,您那偏头疼的弊端约莫就是被我气出来的。儿子不孝,待要赔偿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想想真是悔怨!儿子明日入宫请罪,倘若没法满身而退,您便与夫人在西府里过日子,她办事我放心,定会将您照顾得好好的。儿子另有些财产,也都交予您打理,免得今后你们为生存忧愁。”
“爹爹,明天入宫,您会如何?”会下狱吗?但最后这句话,她不敢问。
话落他泪洒满襟,慨然长叹,“你也别怪爹爹无能,爹爹当年也曾叱咤疆场,纵横来去,然天意弄人……你只需晓得,你爹爹我并非真的胡涂,也并非真的脆弱,只是不得不摆出这番作态,也好保全我们这个家。爹爹走了,你遇事也胡涂一点儿,不要争强好胜,更不要一门心机往上爬,上头不是那么好去的,你娘亲……”
一刻钟后,外头传来一串尖叫,异化着“鬼啊、罗刹来了”等语,紧接着便是乒呤乓啷一阵乱响,又有哀嚎呻・吟传来,许是谁慌乱中撞倒桌椅,闹出一场乱子。
关素衣的冷脸终究挂不住了,低低笑了笑,立马靠近去看他喉咙,欣喜道,“这才两日工夫便消肿了,甚好。能吃硬・物吗?”
赵陆离却不能不交代清楚,“不说如何能行,世事总有万一。关家没错,错的便是你娘家,你外祖父做的那些事我不能奉告你,你只需晓得,他认罪伏法,死的半点也不冤枉。你无需因他惨死就对你母亲心胸芥蒂,乃至仇恨,须知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连皇上都得承担冒犯国法的刑责,其别人又算甚么?皇权之下皆蝼蚁,你们阔别朝堂,安稳度日便可,切莫学叶家人那般倾慕虚荣,攀附权贵。你弟弟被惯坏了,做事从不过脑筋,我和你祖母都管不住他,但他最听你的话,你说母亲好,他就盼着我娶她;你说母亲不好,他立马躲着她,逆着她。你今后切莫再误导他,多多说你母亲的好话,教他靠近她,若你母亲欢乐了,愿经心全意种植他,他将来的出息必然不差。关家调・教人的手腕,你一个女儿家能够不晓得,然你放眼朝堂,现在能说得上话的,除丞相一系,便是帝师及其门人。有如许强力的背景,你们必定平生无忧。”
如许想着,她总算对赵陆离看扎眼了些,点头道,“既如此,烦请侯爷把弟妹请来,我们这就把分府的事谈妥。”
阮氏勉强扯了扯唇角,上前几步给婆母和嫂子见礼,话音里没再带着刺儿,“婆婆,嫂子,你们找我来所为何事?”说话间,木沐一点儿也不认生,竟走到关素衣身边,两只小短手搭在她膝盖上,大大伸开嘴,收回拐着弯儿的“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