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身灰色的戎服,但是比起之前,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纳粹,残暴冷酷而又傲岸。只见他剑眉微拢,双唇紧抿,腰杆笔挺,目不斜视地谛视火线,胸口的勋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有些吃不准,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德语词典,踌躇着是不是要先翻查一下。
唐颐第一次瞥见这么壮观的场面,比起法国人的丧家之痛,她只是感觉有些猎奇,忍不住伸出脑袋东张西望。
“德军来喽!”
车队浩浩大荡地上了路,扬起一片灰尘。直到此时,两人才松了一口气,车夫在胸口画了一遍又一遍的十字,感激上帝,本身没被德国人抓去集合营。
耳边再度传来沉闷的隆隆声,她觉得又是德国人的飞机,下认识地将手遮在脸上,向天空望去。成果,蓝天上只是飘过了几朵白云。
但不管如何,先让车夫把马车停下来再说。
大抵是看书看累了,她靠在货色上打起了打盹,脸上盖着一本书,封面上用法语写着德语字典四个大字。
车夫带着一点犹太血缘,晓得德国人的短长,那里敢开罪他们?见这架式,从速跳下车头,识相地拨转马头,向路中间赶去。
没想到一个纳粹的军官会亲身下车替她捡书,这个行动把她给惊到了,一时没接。固然,她的圈子里没有纳粹,但在法国人嘴里闻声的德国人,都是最粗蛮的鬼子、最坏心眼的强盗、最可骇的种族分子、最猖獗的法西斯!
大抵是霹雷的引擎惊到了马匹,两匹马有些躁动地扬了扬蹄子,车厢跟着狠恶地一晃。来势俄然,唐颐一下子没坐稳,差点扑出车厢,所幸两边的雕栏挡了一下。但手里的那本厚皮书就没那么荣幸,跟着这么一闲逛,脱手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好巧不巧地落在了那辆玄色的轿车前,扬起一阵尘灰。
坐在摩托车副驾驶的兵士向唐颐一挥手,嘴里叫了一句德语。
那些如同鹰隼般的战役机在他们上方吼怒而过,就像一片黑云,仓促消逝在远方。
挺进的步兵前面跟着一辆敞篷式的吉普车,上面站着一个军官,有点面善。再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路上碰到的阿谁。
但是唐颐一句也没闻声,因为斯图卡的庞大引擎声盖过了统统。
她不是别人,恰是驻法大使唐宗舆的独生女唐颐。
他问唐颐,“您熟谙他?”
以是,她脸上虽没显现,内心却如临大敌,乃至脑中把如何脱身的体例都想了好几个。
道,“Lern schön, Fräulein。”(翻译:好好学,小女孩。)
经历了这一下,固然还是风和丽日,阳光普照,但唐颐却没了之前的闲情。那一双眼睛,比天空还蓝,印在脑中一时挥之不去。说到熟谙,她仿佛确切在那里见过……
她伸了个懒腰,坐直身材,一昂首,就瞧见本身的头顶掠过了几架战役机。飞翔员将飞机降得很低,乃至于她能够清楚地瞥见机翼上的万字标记。
是让他们停下?还是叫他们让道?
他威风凛冽地站在那边,就像一尊不成触碰的雕像,自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以外的冷意。
马车远远地绕过他们,拉叶少校降落慎重的声音却清楚地透过扬声器,传出世人耳中。
前几天播送里说,德*队占据了比利时和荷兰,法国大部分处所也已经沦亡。当局逃出巴黎,看来流言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