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大大小小的管事都晓得普吉院里住着个病姨娘,手底下的大丫环浑厚嘴拙,你给她一盆花,隔天送来一小块香肥皂回礼,你给她一把彩线,隔天送来一盒琉璃珠回礼。管厨房的妈妈最欢迎她来,只要给些厨房里烧剩的柴炭灰,传闻是给病姨娘养花肥土用,隔天她再来时准会带上一块碎银子。
安卿因而诚惶诚恐朝书架一拜,又朝上房的方向福了一福,才敢将目光落回架子上。
只是一点,夫人是决计不留妾氏过四点的,普通下午四点前都会打发姨娘们各回各院。
妾氏服侍夫人是屏气敛声的,比丫环高半截,却比不得房里人的靠近,以是宜良妾和徐云英在端茶侍水时,都对比着大丫环的行动来。只要当发觉夫人想要说话解闷时,才齐把抿紧的嘴巴翻开,这时候调皮话像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竭,清脆好听,逗人畅怀。
日子如许平高山又过了五六天,直到月近中旬,府里的下人奴婢一下子都繁忙起来,一个个面庞肃整,行动洁净利落,走路带风,针线婆子们一刻不断地裁制新衣、绣制屏风、帕子等物件。
安卿趁着这会儿借了本书,只说幼时体弱学不得女红却还是识了几个字,世人笑她乖觉却也未曾多说甚么。
安卿从第二层里取了一本异人游南记,这本书也巧,正摆在一只雀头中间,那雀的鸟喙伸开,恰像是在叼着这本书一样。临走了安卿又朝书架恭敬地拜了一拜,谢过灵石,两人逐次退了出来。
那一天几人待最小的姨娘还是不着陈迹颇多照顾的。
灵石见此抿嘴一笑:“姨娘不消严峻。夫人入住老夫人和贤妃娘娘住过的荣安堂,也是禀过娘娘的。娘娘曾言‘这些无主的物总要与人利用才有代价’,是以这里的书姨娘尽可借来看,只是须得保持无缺。”
这里的丫环也不识字,领着安卿去了耳房的里间,这里原是一间书房,临窗一张长条形的雕花漆木大桌,现在上面空无一物,靠墙一排古色古香的雕栏书架,现在安卿正立在书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