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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药鼎撞在青石板上，蒸腾的白雾里翻涌出苦腥的药香。林生扯下腰间粗布巾子，颤抖着裹住鼎耳。
"第七处。"鹰纹者屈指弹去刀鞘上的晨露，指腹抚过刀身暗刻的血槽，"林氏药庐的余孽，倒是比传闻中能逃。"他身后忽有白鹰爬升而下，利爪扣着块染血的粗布，恰是林生裹鼎时扯落的巾子。
腰间弯刀折射出寒光，与天涯那轮赤色朝阳遥相照应。
山风卷起崖边残雾，暴露半幅退色的旗号。三年前玄鹰卫屠尽林氏满门的血火仿佛还在面前，当时这少年不过是躲在药鼎后的垂髫孩童。鹰纹者握紧刀柄，
东方云层已被染成金红，却不是朝阳的暖光。林生望着天涯翻涌的赤潮，俄然想起老族长临终前的梦话："当玄鹰啄碎日轮，鼎中便要烹煮天下..."
"哐！"
药鼎俄然狠恶震颤，滚烫的药液泼溅在青石上，腾起的白雾里竟闪现出密密麻麻的鹰影。林生发展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岩壁。他摸到怀中的令牌，残损的鹰纹在雾气中忽明忽暗，恍忽间竟与鼎中血光融为一体。
身后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林生猛地回身，药鼎里的红光突然暴涨，映得四野草木都浸在猩红里。雾气中似有黑影浮动，他下认识攥紧药鼎，鼎耳上的贪吃纹硌得掌心生疼。
面具下的瞳孔缩成鹰隼般的锐芒——昨夜祠堂里消逝的半块令牌，必定就在那药鼎夹层。
"记着，玄鹰卫的血债——"
山风掠过断崖，卷起他后颈的碎发，暴露道新奇的鞭痕，暗红的血痂在晨光里泛着油亮。
刀光划破晨雾的顷刻，林生俄然将鼎耳掷向山涧。青铜环扣在空中划出弧线，与朝阳的赤色光芒相撞，
涧底传来金属相击的脆响。鹰纹者目光如电，见林生竟将鼎耳上的贪吃环扣掰下，用粗布缠成简易兵刃。
弯刀入鞘的清鸣犹在耳畔。林生抬头望去，晨雾如幕，唯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悠悠坠入深不见底的涧谷。他摸了摸藏在衣衿里的青铜令牌，冰冷的触感让心口突突直跳——那是昨夜在老祠堂梁上拾到的，刻着半枚残破的鹰纹。
晨雾渐散时，山道上只余一道蜿蜒的血痕，和半截滚落涧边的青铜鼎耳。而在更高的山颠，玄色劲装的身影负手而立，
少年染血的衣衿下模糊暴露半截青铜令牌，鹰纹缺口处还沾着玄鹰卫的血渍。
竟震出一声龙吟般的嗡鸣。鹰纹者瞳孔骤缩——那声音，清楚是玄鹰卫失传已久的调令暗号。
山径俄然震颤起来。林生踉跄扶住岩壁，指腹触到湿漉漉的苔藓，腥甜的铁锈味混着草药香漫上喉头。药鼎里的药液咕嘟作响，蒸腾的白雾中闪现出诡异的红光，像是将碎金揉进了赤色。
林生的指节深深陷进药鼎班驳的铜纹里，滚烫的药汁顺着鼎沿蜿蜒而下，在他掌心烙出精密的燎泡。身后雾霭中传来衣袂扫过枯枝的声响，他踉跄着滚下陡坡，碎石在裤管里硌出带血的沟壑。
晨雾如退色的素绢，正被山风一寸寸卷向深壑。林生滚落的山道上，暗红血痕蜿蜒成蛇，沾着露水的碎石间嵌着几片碎瓷——那是药鼎崩裂时迸溅的鎏金纹片，现在在朝阳里泛着暗淡的光。半截青铜鼎耳斜插在涧边芦苇丛中，贪吃纹里还凝着未干的药汁，随山风荡出细碎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