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虽遥不成及,但镜外之花,水上之月倒是实在存在的,昭仪何不昂首去看一看?”峥嵘说道。
痴心之人,痴的是刻骨铭心的豪情,是以甘心在身边筑以高墙,回绝外界任何人的进入。冯琬是如此,峥嵘不也是如此吗?
冯琬对玉芙殿听着耳熟,便将扣问的目光望向绿意。绿意躬身说道:“回昭仪,玉芙殿本来是空着的,这两日刚搬进一名宫嫔,是皇上新册封的香朱紫,本来是在揽星殿里当差的。”
冯琬的眸子在峥嵘脸上转过,神情里微微有些惊奇:“左大人不必客气,请座。”绿意闻言端出一条脚凳,放在峥嵘身边。
但峥嵘只猜到了一部分,却没有猜到冯琬的另一个心结。当年宣远帝下旨在迎她入宫之时,东方平俄然去了归元寺,这么多年来冯琬一向想要晓得当日是东方平为了保全太子之位负了她,还是另有隐情。她不能问,也不敢问,倘若答案是前者,那她这些年所受的磨难,可另有半分代价?
峥嵘在殿外候了这些许半晌,闻到院中有淡淡的药味,冷风回旋在屋顶,落叶缤纷而下,铺在青石板铺成的院落中,即便雕梁画栋的装潢,也难以消去那份经年累月下来的忧苦。峥嵘微微感喟,对于倾慕相恋的男女来讲,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与死别,而这类痛,她又何曾不是切身经历过……
“左大人言重了,得宠是她的福分,也是陛下的一份眷顾,本宫何需为此事介怀?”冯琬眉宇间神采淡淡的,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这后宫乃是是非之地,一盆净水端出来,总能很快便会被染成黑的,越是心机纯真,越是难以抵当。”
“在屋中闷了这好久,臣妾正想出去逛逛,陛下若晚来一步,臣妾或许便不在宫中了。”冯琬神采淡淡地说道。
“方才刚服了药,太医说还需保养些光阴。”冯琬晓得东方宇英话里的意义,还是拂了他的意。东方宇英神情里闪现绝望之色,目光一转,逗留在峥嵘身上,惊奇地说道:“左大人如何会在此处?”
“我与昭仪本主从有别,不宜议论这些,但我能明白昭仪的表情,以是将在此劝说昭仪,世上最大的拜别莫过于死别,只要人还活着,终有一日会本相明白,而在那之前,昭仪需求保重身材,才是对本身、对相互最大的交代。”峥嵘一双清灵如水的眸子里盈盈流光,仿佛高放枝头的木莲,倔强而不伏输。
峥嵘的眸子里浮起哀伤的神采:“不瞒昭仪,我在蜀国之时,曾与分缘定三生,但他为了保家卫国,远赴疆场,终究我们天人永隔,自此再无相见能够。很多人劝我夫君已去,不如便忘了好,但我若真将他忘了,那还会有谁记得我们之间曾产生过的事?即使那种痛刻骨铭心,我也想将他记在内心,至死不忘。”
香伶之事早已传遍全部皇宫,冯琬固然从不体贴甚么人得宠甚么人得宠,但绿意身为瑶华宫的掌事宫女,对这些事总还是要留几用心机。峥嵘担忧冯琬会曲解香伶是个狐媚心机之人,忙解释道:“香朱紫得宠乃是偶尔,她生性最是纯真,求昭仪勿要介怀。”
正因为经历过几近不异的事,叫峥嵘对冯琬现在的表情更加感同身爱,倘若没有复国重担在支撑,峥嵘或许底子熬不过如许孤傲暗中的日子,而支撑冯琬持续留在后宫的,或许就是心中的那份不甘与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