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愣在原地,她以女官身份入郑,便是不想牵涉进后宫争斗,却千万没想到,千躲万躲,仍躲不了用心叵测之人的谗谄。
峥嵘一个踉跄跌了出来,身材落到那潮湿几近腐臭的草垛上,光滑的触感令她浑身不适,当即站了起来。这间屋子不过丈宽,四周墙壁健壮,只在门上留了一扇小窗通风,借是那透出去的亮光,峥嵘打量了一眼四周。右边墙角有一张四方木桌和二条长板凳,桌上的油灯早已没了灯油,左边有一块略高出空中的石板,上面铺了些干草,放着一床乌黑已瞧不出本来色彩的棉被,想来便是睡觉的处所。
峥嵘想起她明天所说的话,出了一身盗汗。紫玉皇后话中所指已然较着,她顾忌后宫的每一个女子,为了后位,亦为了保全东方平的太子之位,她不答应任何一个女子再诞下子嗣,为止才将那碗至寒之药灌进容笃笃嘴里!
“恕主子直言,谗谄峥嵘之人,很有能够就在殿下身边。”满公公历经三朝,德高望重,见惯了后宫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他即便甚么都不问不提不说,也能从细枝末节中将事情看得通透。而他的设法,正与楚南不谋而合。
她仍记得,容笃笃在病重之时用力拽着她手臂,如同拽住最后一根拯救稻草,睁着一双黯然无神的眼睛,在支离破裂的话语中拼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是皇后,强灌给她那伤身伤根的药。
“那好,便有劳满公公陪我走一趟了。”
牢房里氛围浑浊,满盈着经年累月不消逝的湿腐气味,峥嵘重重叹了口气,捡了个稍稍能落脚的处所坐下。
她的话不无事理,楚南想了半晌,便点点头。满公公从屋外走进,躬身施礼道:“殿下,便让主子陪你走一趟暴室吧。”
后宫争宠之残暴,峥嵘并不陌生。在蜀国的时候,蜀王后宫里不过寥寥几位妃嫔和子嗣,却也难逃瑞云王后的节制和残害,而顾忌瑞云王后家属权势的蜀王,除了尽量制止再产生一样的事外,也别无他法。
“殿下,后宫当中,向来不缺弄权斗狠之事,主子的性命全由主子说了算,挡道者可除之,无用者可除之,便是毫无关联之人,亦可为了一项莫须有的罪名而除之。”满公公一双笑眼里暴露感慨之色,那眼中的精光隐了去,愈显得他驯良可亲。只因在他面前的,是临行之前董太后慎重拜托给他的蜀国七皇子,是被无数人寄予厚的蜀国将来之光。
看到这肮脏不堪的处所,峥嵘不由得苦笑。在蜀国的时候,她也曾因为猎奇偷偷跑去牢房,虽说半路就被看衙监给拦了下来,但那阴暗的走道还是让她影象深切,她没有想到,在数年以后,她会以待罪之身走进缧绁。
思及此处,峥嵘周身如坠冰窖,眼里暴露惊诧的神采。紫玉皇后的话犹在耳边,那字字句句清楚就是冲着她来的!
“殿下畴昔不是最看不惯这等礼尚情面之事吗?”小巧虽不甘心,但还是取了东西返来一并装进食盒里掩人耳目。
但容笃笃已再无生养能够,她又何必再吃力去杀一个毫无伤害的人?
“一对镯子罢了,怎能与峥嵘比拟。”楚南上前看了看食盒里装的东西,皱眉说道:“这些怕是不敷,小巧,你再去取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