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鼓捣甚么?"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练习后的沙哑,刺刀还别在腰际,却在瞥见她脚边堆着的香囊时,脚步放轻了些。每个香囊都用分歧色彩的棉线收口:红绳系着给虎娃的,蓝绳缠着给王婶的,另有个绣着竹叶的小袋子,针脚精密得像他在边防画的巡查线路图。
井台上的月光悄悄流淌,照见两个交叠的影子:一个在补缀香囊,一个在擦拭钢枪。香囊的药香与枪油的气味,在夜空中悄悄碰撞,却又调和地融为一体 —— 就像他们的糊口,既有甲士的刚硬,也有农夫的柔嫩,在光阴的长河里,共同谱写出一曲关于保护与和顺的歌。
熄暗号在远处响起时,顾沉舟躺在宿舍的硬板床,鼻尖缭绕着如有若无的药香。香囊被他压在枕头下,碎艾叶的气味混着薄荷的清冷,像她熬的解暑汤漫过心尖。窗外的蝉鸣俄然轻了些,他望着床沿闲逛的枪弹壳风铃,俄然想起她穿针时的侧脸 —— 傍晚的阳光从窗棂漏出去,睫毛在眼睑投下扇形暗影,比任何军事沙盘都更让民气安。
午后的灶间,苏晚晴在本草条记里夹了片枯燥的艾草,中间贴着顾沉舟画的香囊漫衍图:"虎娃家挂东墙,王婶家挂床头,连部值班室挂门框。" 每个点位都标着小小的笑容,像极了他在军事舆图上标记的 "安然区"。而阿谁绣着竹叶的香囊,现在正躺在他的铁皮柜最上层,和军功章、枪弹壳风铃并排,成为最柔嫩的一枚 "勋章"。
"顾营长,您这香囊真香!" 新兵小李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比镇上买的蚊香片还好使!" 顾沉舟摸了摸口袋里的练习日记,新写的笔迹带着艾草味:"晚晴的香囊有九种药材,她说每种都像尖兵,守着分歧的 ' 防区 '。竹叶绣纹的针脚向右偏三度,和她平时写字的风俗一样 —— 本来她早把情意,藏在每道纹路里。"
顾沉舟的手指捏住香囊,触到内里颗粒清楚的药材 —— 是她用擀面杖碾了半个下午的。竹叶绣纹在暮色中泛着微光,让他想起客岁夏季她在油灯下补戎服的模样,针尖偶尔划过皮肤,会留下淡淡的红痕。"给村里孩子送些去," 她又往竹篓里添了几个香囊,"虎娃前次被蚊子叮得睡不着。"
"后山的艾草比镇上的壮。" 苏晚晴举起晒干的药材,薄荷与藿香的碎末在掌心沙沙作响,"做成香囊,夜里挂在帐子角,蚊子绕着走。" 她俄然想起甚么,往他掌心塞了阿谁竹叶香囊,布料边沿还带着她的体温,"你放枕头边,免得值夜时被蚊子咬。"
"镇上供销社说," 顾沉舟递过珐琅缸子,内里是新泡的薄荷茶,"情愿收我们的香囊," 他的耳背发红,手指划过缸沿的 "晴" 字刻痕,"王主任说,比上海来的香水还俏。" 他没说本身是如何用靶场捡的弹壳,跟供销社老王换了个好代价 —— 那些弹壳,本来是要给她做风铃挂钩的。
当第一颗夜星亮起,顾沉舟的宿舍传来悄悄的鼾声。香囊的药香漫过营房的青砖,混着远处稻田的蛙鸣,织成张和顺的网。苏晚晴摸着空间里残剩的中药材,俄然感觉,所谓光阴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挡住骄阳风霜,而你,能为他缝个香囊,让药香漫过每一个想家的夜晚 ——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浪漫,藏在艾草的暗香里,躲在竹叶的绣纹中,在 1983 年的夏季,变成最动听的光阴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