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朱仝的轰隆之言,宋江内心“格登”一下,人早已经呆愣在那边。
西门庆看时,却见老婆子到了屋角的一个小供桌前,点了三柱香,冷静诵祷,眼中又有两行清泪流了下来。看供桌儿上时,两碟子果品前面,是一个小小的灵牌,上面淡墨写着“爱女婆惜之灵位”几个字,西门庆不由得心上生悯。
宋江连连点头,俄然想起了甚么,仓猝说道:“这衙门里的使费,倒是要钱的。那西门兄弟一起远来,身边即使有钱,只怕也未几。可贵他对我宋江一力保持,我宋江又怎能让他消折了本钱?兄弟走时,可从我庄上取一批金帛去,莫要一时凑手不及,坏了捞那唐牛儿的大事!”
说着,宋江向朱仝深深一躬:“好兄弟,救了哥哥这条性命还没甚么,救了哥哥的名声,这倒是最最可贵的事。宋江晓得你和那西门兄弟都是豪杰,不企图甚么,只幸亏这里给兄弟们磕几个穷头了!”一边说,一边早已经跪了下去。
朱仝仓猝抢上扶起,心中感慨:“罢了!智者千虑,另有一失。宋江哥哥一时候有想不到处,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也该帮他拾遗补阙才对!”
想到这里,便对宋江道:“宋江哥哥,那西门大官人倒是个侠肝义胆的好男人,听得此事有碍哥哥名誉,便宁肯舍了几百贯财帛,也要帮着哥哥把这件事作美满。他现在正在郓城县里买哄那阎婆,雷横兄弟也在县衙门里高低使费,兄弟便来你这庄上,请哥哥这边且在那唐牛儿身上歇罢手。只是我一个做长辈的,这话却不幸亏太公面前开口,是以先和哥哥说了,由哥哥和太公筹议吧!不管如何,大师且先把那唐牛儿从牢里捞出来为上。”
雷横此时,已经到了衙门,寻情熟的书办衙役,费钱帮唐牛儿高低摆脱。西门庆也在郓城县里一起扣问着穿街过市,寻到了县西巷里阎婆的门上。
阎婆道:“当得!当得!我那女儿常在我耳边聒噪,说清河县的西门大官人星主临凡甚么的,那倒也罢了,却最可贵的是那一腔侠骨柔肠、剑胆琴心!如许的可意人儿,世上行院中的女子,谁不盼着能和星主大官人见上一面?那没福的丫头常常念叨,说若能得觑星主大官人金面,死亦甘心!没想到星主大官人本日来临,我那薄命的女儿倒是再也见不到了!”说着便抽抽泣噎地哭了起来。
西门庆仓猝将她扶起,说道:“阎婆婆,你也是丰年纪的人了,如此大礼,我可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