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在家住了三天,一天三顿帮着婆婆做饭,第一碗从锅里舀出来的饭敬奉给阿公。她每天傍晚都要到坟园里为兆海烧一堆纸,哭上一场。直到第三天早晨,她才向阿公和阿婆说出她的心机,她已经决定再醮,男方是个买卖人;她在决定嫁给这个买卖人之前,已经回绝了不下十数家提媒说亲的亲朋;她恪守替死去的丈夫尽到独一能尽的任务:扶养孩子,不能让兆海的孩子接管任何继父坏的哪怕是好的印象。她把一摞银元和一大堆纸票取出来交给阿公说:“兆海生前留下的和身后步队上给我的抚恤金,这几年俺娘儿俩花了很多,就剩下这些……”鹿子霖回绝接管,鹿贺氏脱手硬塞回儿媳的提兜。儿媳说:“兆海的钱都花在他的独苗儿身上……”儿媳第二天凌晨就走了,走时孩子尚在熟睡中。鹿子霖叮咛老婆关照熟睡中的孙子,本身送儿媳走到村口的通衢上,竟有点舍不得放走这个好媳妇了。
鹿子霖回到家门口,就闻声了孩子的哭声。那哭声美满是气愤的抵挡和绝望的嚎叫,震惊着全部屋院。这给了他一缕伤情,也给了他一份朝气;这个拆掉了门房门楼的屋院所闪现的荒寂衰颓的氛围,一下被老练的尽是朝气的哭声冲淡了。他没法保持出狱回家以来那种慢条斯理的散淡的脚步,急仓促起脚跑进上房里屋,从鹿贺氏怀里接过乱扑乱抓的孙子,用一种本能的和顺靠近着哄宠着孙子。孙子回绝统统和顺的密切的话,回绝奶奶也回绝爷爷一丝一缕的温情靠近,只是鼓足力量哭着嚎着“妈呀――”。老两口把孙子换来抱去都无可何如,死了父亲又走了母亲的孙孙,将从本日开端他无父无母的薄命的人生过程。鹿子霖瞅着孙子哭得发直发楞的眼睛,俄然连孙子和鹿贺氏一起抱住哭了:“我的不幸的孙娃子呀……”鹿贺氏早已泪流满面,现在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孙子在两个白叟的哭声中反倒逐步减缓了哭叫,终究无法地停止下来,只是倒噎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