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前年暮秋时节的一天后晌,朱先生在书院背后的原坡上漫步,金黄色的野菊花开得一片光辉,坡沟间满盈着芬芳的暗香,遍坡漫沟热烈光辉的菊花袒护不住肃煞的悲惨。朱先生久久凝睇着原坡坡地上肃除棉秆的乡民,又转过身了望着河川里执犁播种回茬麦子的庄稼人的身影,俄然心生奇想,如果现在有一队倭寇兵士闯进河川或者原坡,如果有一颗炸弹在村落或者堆满禾秆的垄亩上爆炸,那拔花秆的扶犁的撒种的以及走出村口提篮携罐送饭的乡民,该会是如何一番景象……心头出现一层“空有一番黄花开”的苦楚。他瞥见一辆汽车在河川公路上自西向东急驶,搅搧起来的滚滚黄尘骤起四散,汽车开到书院劈面时却放缓速率,然后岔开公路驶上朝南通向原根的官道,在滋水河边上停下来,一小我站在河岸上指指导点,另一个脱了鞋袜,挽起裤子渡水过河,沿着通往书院的弯弯巷子走上来,朱先生看清他的穿着原是一名甲士,便转过身仍然瞅着山坡和河川暮秋时节的故乡景色。这里安好喧闹的故乡景色与全部即将沦亡的中国事如此不调和,他愤懑乃至鄙弃中国的甲士,没法了解如此泱泱大国如此庞大的军队如何就打不过一个弹丸之地的倭寇?朱先生瞥见看门的张秀才在书院围墙外的坡田上呼唤他:“你的门生鹿兆海来列——”朱先生撩起袍襟急步走下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