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只余了薛梧桐一人,眸子浓黑,眼角却红的短长,神采紧绷。
“你已经醒了,可他甚么时候能醒呢?”她低了头,模糊的酸楚与烦闷,压在她的胸口,仿佛万里黄河的水堵在堤坝一头,沉闷而哀思。
再听得一声“归”,便见木珠上的浅绿光晕直击白木心口,她展开眼,收起珠串。
她身上有些颤栗,她想唤他的名字,阿楚,这名字在她内心千回百转,但她晓得她不能,她是妖,他是人。
他也深深的望着她,乌黑的眼眸似汤汤江水,他回身,走进青砖铺就的天井,背影在幽深的院子里渐行渐远。
“半小时内应当会醒。”白木考虑道。
石榴树上的鸟叫了两声,屋里梧桐还在低声和丫头们说着话,白木放动手臂,却看到倚在门廊下的沈楚,她不晓得他站了多久。她悄悄看着他,肩膀微微一颤,低下头,将珠子放进荷包又重新系上绳结,轻且柔的放在树下的石几上。
“妖魄归位,沈林复活,玄色死了,这件事情,终究算是处理了吧?”
朱唇轻启,一串串法诀像是泠泠的琴音。屋内骤起轻风,坠着的床纱和流苏随风飘飞,瑰丽如同幻景。
白木微微侧过身,视野停驻在那碗参汤上:“沈楚和我说,民气里总归是有欲望的。但是欲望和豪情是两码事,三少他爱美人也爱江山,贪婪曾经腐蚀了他的心,但他对你的爱,却已经融进了血液里,刻在了骨头上。我要救的,不是沈林,是你们的豪情。”
卧房里俄然喧闹了起来,惊了树上的鸟扑棱了翅膀飞上了房檐,薛梧桐哽咽的喊着“怀昱”。银屏从房里出来,冲着厨房嚷着,丫头们的脚步细且碎,踏的她内心有些慌乱。
手臂掠过沈林的衣袖,一团斑斓掉在地上,白木拾起,仿佛从那里见过的色采斑斓,她将它捏在掌心,推开了房门。
她收回迷蒙的视野,阿圆不知是从那里刚赶返来,小跑着登着门前的台阶,看到她便停了脚步:“姐姐,如何样,三少他醒了吗?”
她缓缓转过身,声音降落且安静:“六少。”
她闭了眼,睫毛轻颤,再展开时,又规复了沉着的淡然。
屋里沈林悄悄的躺在床榻上,神采惨白,毫无鼻息。白木搭了他的脉,将认识注入他体内,盘根错节的经脉末端,仿佛还维系着一丝不易发觉的心跳。
白木笑了笑,将参汤放回托盘里:“畴前的我,或许不能够救他,你见过的,一点小神通都难觉得继。但是这一魄的力量很强,许是吸了血的原因,我现在,虽不能和百年前比拟,施个回天术还是不成题目的。”她顿一顿,声音毫无起伏,“这里边儿的力量来的不堪,我用着老是心慌。”
薛梧桐含笑看着她:“劭选守了你那么久,如果你复苏还不能算是首要的事情,那我就不晓得甚么才是需求的了。”
薛梧桐没有理睬她,只顾埋头往前走着,一步,两步,三步,盘中的青瓷碗俄然跃起,“叮”的一声落在石榴树下的石桌上,如玉石清脆。碗中的人参汤,一滴未洒,稳稳落回碗内。
沈林住在沈第宅西侧最深的后院儿,他的院子里有假山鱼池,房前还种有一棵石榴树,极其清幽。
权势,因为贪婪,异化的格外诱人。爱情,却因为欲望,变得残破不堪。
白木看向她,深深的眸光里是无尽的苦涩,她淡淡道:“三少奶奶也是如许守了三少量多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