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把小碟托在手里看,核桃衣最难剥,仁儿上坑坑洼洼满是抠坏的处所。实在他早就不爱吃这个了,母亲还拿他当孩子,辛辛苦苦忙了半天,他碍着母亲情面是不好说的。
端五傍晚,残阳如血。
“有如许的事?”她皱了皱眉,“早晓得该当避开的,如何偏赶上他!依着我,还是细心些好,叫暖儿少出门吧!外头不平安,在府里,他总不好到府里来抢人!”
“我上回说的节礼,你不必操心,已经托了你表兄代你送去了。”蔺氏说,就着婢女手里的磁盘盥手,“节下忙情有可原,等过了节,挑个日子还是要往叶家去一趟的。别叫宗亲说我们拿大,名声要紧。”
容与不语,偏过甚,视野茫茫落在一副金绿山川屏条上。快落山的阳光透过翠竹帘子的间隙照出去,一道一道的,满屋子虎纹似的斑斓。
蔺夫人盘腿坐在胡床上,面前摆了小几,几上铺着红毡。仆妇拿钳子磕好了核桃,她把核桃仁儿接过来剥衣子,右手边堆了满满一碗,瞥见容与出去,因笑道,“我正念你呢!午觉起来就传闻你回了府,不是说宫里有宴吗,如何这么这会子返来了?前头也去瞧了竞渡?倒恰好遇见暖儿他们。”
长安已然入了隆冬,空中蒸笼似的,枝头叫蝉鸣得声嘶力竭。回馆内小憩了半晌,容与进渥丹园去给老夫人存候,顺带有些话要和母亲交代。
管事嘬嘴计算起来,“恐怕费事,沈大将军如果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这事办起来另有些胜算。”
现在又冒出个贺兰敏之,前面不知还要遭受些甚么。女孩家太标致要多生出很多事端来,就像逃命时身上挂满了珠宝,到那里都叫人侧目。
蔺氏看着儿子,内心尽是欢乐。好轻易带大了他,现在功名有成,仿佛甚么都不缺了,只等媳妇进门,她的担子就算卸下了。
容与应个是,随口问,“母亲剥这些核桃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