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笙囫囵吞下嘴里含着的茶，笑嘻嘻道，“就是老爷子打死了亲娘也得来！给我留个门儿，我带蟹爪饼来给暖儿吃。”
那边容与直撇嘴，蓝笙这副官痞的调子是改不了了。甚么留个门，他是墙头爬多了么？听着如何那么别扭！
容与不由侧目，他的外甥女，蓝笙倒比他还上心些。
布暖还是只是笑，思路却逗留在他的前半句话上，内心像有彭湃的浪，搅得她莫名慌乱。
布暖憋屈得很，她早就想问问，为甚么娘舅要往她茶杯里添酒？为甚么还要仔细心细把茶叶剔出来？但是她到底没敢，因为怵他，以是逆来顺受的把那杯掺着酒的茶水喝了。至于味道……她没体例细品，太难喝，难喝到她回想起来就会忍不住想哭。
容与面上淡淡的，唔了声呷口酒道，“不着紧，时候到了再说吧！”
她抬手掖掖脸，“只喝了两口，也没甚么。”
布暖垂手应是，内心再明白不过，娘舅不喜好她在外人面前丢分子，即便要唱，也要等他“在家”的时候。
“你喝酒了吗？”蓝笙的眉头皱了皱，“容与，你给她倒了酒？”
他别过脸看窗外，一枝细弱的梅欹伸过来，稀少几朵绽放着，隔着天青的绡纱，有种昏黄的美态。
他淡然一笑，考虑着说，“唱得很好，下回我余暇在家了再唱给我听。”
“老夫人中晌差人来传话，让今晚归去吃个团聚饭。反正军中没甚么事，我把军务交代给了贺兰伽曾，下半晌恰好歇一歇，陪老夫人说说话。”他叮咛人打水来，苗条的手指在巾栉上擦了一遍又一遍，顿了顿道，“你瞧瞧早晨能不能腾出空，一道过府来吧，我们家的团聚饭哪回也式微下过你。”
贰表情奇好，容与不愧是他的至好，样样想得全面。固然现在逃不了一个蹭饭的名声，等今后就是名正言顺的了。他是个开通的人，不在乎比容与矮一辈，只要他敢受他一声“母舅”，他也美意义喊出口来。
关于他的婚事，他总归是没法上心。以往二十七年孑然一身，过得也清闲安闲，母亲一再催促，他当时还能振振有词的拿外放不便推让。现在官位擢升，离正二品只一步之遥，驻守之地也从永州拨到长安，事到现在再没有不肯立室的借口了。
布暖摇点头，“不了，出来的时候太长怕外祖母惦记，还是早些归去。”
容与怔了怔，神采可贵的一片茫然。嘴里踌躇着说没有，边去拿她的茶盏来嗅，然后颇不测的闻到了酒味儿。他调头看布暖，带着歉意，“真是对不住，我刚才约莫是想事情走了神，糊里胡涂拿错斟壶了。”
容与叮咛汀洲给布暖服侍巾栉，手指在杯身上迟缓游移，三彩微微凸起的斑纹摸上去简朴光滑。他打量她，神采安静。她站在门口的一小块暗影里，牙雕似的面皮泛出浅浅的红，仿佛局促，手指搅动，眼神闪躲着。
“来坐下。”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昨夜睡得可好？烟波楼临水，你如果喜好就住着，不喜好，我再另给你安排。”
“哎呀，多听话的孩子！但凡是娘舅的示下，别说一杯酒，就是一盏毒药，恐怕她都会眼都不眨的喝下去。”蓝笙说，拿扇子给她悄悄的打，嘲弄道，“不过你的酒量当真不可，两口下去就成了如许，今后要勤加练习才好。不说将来替相公挡酒，寒冬腊月里暖暖身子不至于一沾上就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