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那海里又是蚀骨入髓的寒,虽高到难以超越却老是孤孤傲单,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会断了一根柱,然后瞬息轰塌,陨落至深不成测的海底,那是超出在哀痛之上的暗中与心死。
婆婆的丧事遵循她曾经的志愿,统统从简,以是也没有告诉其他亲朋老友,用她生前的话说,走都走了,何必再横添别人费事,活着的人终要持续活,不必为已逝者徒增忧愁,逝去的人也要单独远游,既来时空空离时也该了无牵挂,人生总会离席散场,或早或晚,漫冗长路也终有再见一日,于今于明。
渐渐的,那拳掌就弱了,小姨终究体力不支倒在了纪昱恒身上,然后哭得肝肠寸断。
统统来得快结束得也快,婆婆终究跟公公葬在了一起,那是涂筱柠第一次见到公公,照片里是个结实豪气的中年男人,纪昱恒那端倪跟他如出一辙,本来他竟像父亲更多一些。
他写完最后一笔,那红色的纸上已经浸湿,墨迹晕染,他久久未昂首,就那样保持着握笔的姿式一向站着,没有人再去打搅他,因为那仿佛是他在跟母亲做最后的告别。
渐渐的,全部灵堂都是她痛心疾首,非常自责的抽泣声。
水灌入口中,涂筱柠只觉苦涩不堪,喝了一口就不想再喝了。
涂筱柠头上也蓦地多了一把伞,她抬眸看到了父亲,也瞥见了他不懂几时白了的双鬓,心底一阵震惊,她不再是孩子了,父母毕竟是老了。
然后摆脱父母的掌控,直直下跪,她给婆婆磕了最后一个头。
许意浓是买了最快的机票从日本赶返来的,一踏进灵堂就哭得泣不成声。
短短五个字,他说得晦涩非常,乃至没法普通发声。
涂筱柠一惊,她猝然站起家,含泪盯着他,“昱恒,你的嗓子,你嗓子?”
统统人再次泪流。
两人的墓碑并立,独一分歧的是,婆婆的墓碑落款除了孝子纪昱恒,还多了一列孝媳涂筱柠。
小姨父又要上来拦,却被纪昱恒抬手表示别过来,他就直挺地站着挨着小姨的打。
送婆婆去公墓的路高低起了微小的细雨,滴在涂筱柠身上有些许的凉,她抬眸看向火线的纪昱恒,背脊矗立还是,小姨父打着伞欲给他撑着却被回绝了,他不能说话只是摇点头,小姨父便未再对峙。
此生之恩,来世行孝。
他脚步微顿,侧首看她,眼眶还是红的,却有微光在悄悄颠簸,雨打湿在他们的脸颊,肩膀,却让他们的瞳孔里只剩下相互。
涂筱柠望着那红彤彤的苹果就想起了婆婆平时的模样。
他只与她无声对视,他面无人色,一贯清澈的眸里现在了无朝气,乌黑一片。
纪昱恒守了母亲一夜,没阖一下眼,此人间,每天都在上演存亡拜别,悲欢聚散,殡仪馆没有给他们太多时候,下午母亲就要被火化,她生前他没能陪她到最后一刻,现在她走了,他要送她最后一程。
她无声地去牵住父亲的手,就像小时候父亲牵住她那样,那双影象中最有力的手现在也变得粗糙软皱。
母亲叹了口气,她的女儿她很清楚,从小重情重义,一向把这个婆婆跟她这个亲妈一样对待,婆婆是在她面前俄然走的,这个打击对她太大,她欲哭却无泪是因为她已经哀思到了极致。
“是郁结攻心,难受狠了啊。”母亲也在一旁抹泪,又叮嘱父亲,“你车上不是一贯备着热水,快拿来给孩子喝一口,跪了一宿,身子骨已经伤了,不能再把嗓子给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