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一哂，“满嘴胡沁！我晓得你的心机，不就是感觉，他的事我既拜托了你，你便不想对我食言，不想让我绝望么？”
“谁敢违背瑞王之命？说出来朕罚他。”
林升的脸刷地一下白了，眼下没有容与在身边护着，而沈宇对他的要求也不过是要他俯身哈腰去捡拾赏钱，对于一个皇室仆婢，即便号令有摧辱意味，也由不得他不顺从。
这一回阖宫高低人尽皆知，此举意在正式为太子遴选太子妃。
沈宇回身，神情天然，对容与暖和一笑，声气稚嫩的说，“天然不是。儿臣本来备了些赏钱放在荷包里，预备打赏宫人的，谁知荷包旧了有些开线，还没等赏下去，倒让钱撒了一地，是以随口抱怨了两句毓德宫的人，谁让她们不好好经管儿臣的东西。”
寒冬岁末之际，上书房和皇极门配房的课业都到了扫尾的阶段。
容与颌首，对他和缓笑笑，“实在倒也没甚么，他还是小孩子，气性颇足，借着这个由头让我尴尬，充其量不过恶作剧罢了。”
嘴角抽了两抽，林升尽量挤出一个干笑，欠身道，“臣谢殿下恩情。只是臣平日未曾在殿下跟前奉侍，不敢冒然领赏，还是留待给毓德宫世人罢。”
樱树下坐着的，是几位花朵般鲜艳的少女，时而品茶闲谈，时而观花赋诗，话题从都城最驰名的胭脂铺子到时下最风行的珠宝式样，再到腐败踏青究竟是城北的回龙观好，还是城西的高梁桥好，话题浏览遍及，不一而足。
众女皆会心一笑。太子脸上倒无甚神采，仿佛她们说的与他没有半点干系。又闲话了一刻，沈徽对容与使了个眼色，随即说道，“朕另有事，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年青人自有乐子，朕老是在这儿，你们也拘着。”又对太子叮咛道，“宪哥儿留下罢，一会午餐就摆在报本宫里，你和贵妃一道，好好尽地主之谊。”
天授十四年上巳节刚过，端贵妃召礼部侍郎长女袁太清，英国公孙女范英，嘉定侯之女许敏等人入宫赏樱。
沈宇听罢霍然起家，许是不甘于林升尚能安静作答，他挥袖指向满地金豆子，扬声号令，“你敢不给孤面子，孤偏要让你捡起来，一枚一枚全都要捡，本日你若不捡，孤便不放你走。”
容与早前怀着猎奇问过沈徽，究竟属意哪位蜜斯做太子妃，他的答案是礼部侍郎之女袁太清。三年前夏至宴时，他已觉出袁氏风雅慎重，面貌秀美，才情不算最出挑，但也对得起家学渊源，而他以为合适的将来国母，甲等首要的便是沉着大气，不会因为些许小事而乱了分寸。
沈徽拧着眉毛直点头，“摧辱宫人，沉湎声色豪侈，清楚是德行有亏。罢了，我已表示过他。等过了年，再没点子改进，便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他。”
林升怔了怔，禁不住发狠抱怨，“本来就是嘛，他这么糟蹋使唤人，就该让万岁爷也晓得晓得。看他在皇上面前装很多像，谁晓得明里暗里满是暴虐阴损。不过还是个孩子，就这么刻薄故意计，幸亏他不是储君，不然天下人还不都教他算计了去。”
相互相视一笑，很快容与就被沈徽裹挟着，一起跌落到榻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