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容与清算好当日朝臣们的奏疏,放在翠云馆书案上,想着沈徽本日又要批阅到很晚,便备了些罗介茶,并去岁春季里谷雨时节收的雨水,预备煮水滴茶。
她口口声声用宫规和太子来压抑嘉妃,听的嘉妃心头之火大盛,森然道,“一个宦官罢了,不过是主子,本宫是六宫中位份最高的人,也是太子的长辈,要惩办一个主子何必问过旁人意义!本宫本日就要杖杀这个主子,好叫你们晓得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身子悄悄晃了晃,容与没有再说甚么,微微欠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工夫,声音越来越近,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宫装美妇带着一世人长驱直入,身后还跟着气势汹汹的秦王沈彻。
容与还是垂眼看着地,明显有千言万语想问,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提及。
“你们都是死人么,任由他们在重华宫行凶!”芳汀一面冲重华宫众侍卫们怒喝,一面上前冒死拉扯锁着容与的侍卫,却不管如何也拉扯不动,只好回身对秦王母子哀告,“娘娘和殿下请三思!太子殿下侍疾返来定不会等闲放过此事,殿下这会儿还在禁足中,私出建福宫已是抗旨,您还要罪上再加罪不成?”
怀风一脚踏进门槛,伸臂挥开屋子里的灰尘,瞧见容与呆若木鸡的模样,忍不住发笑,“吓傻了么?没想到瞥见的是我?不但是我,殿下还来了呢,这就带你回重华宫。”
容与颌首道是,一时却踯躅不去,几番欲言又止才开口问,“臣另有一事,想问殿下,建福宫中,阿谁举发大殿下的小内侍,现在如何了?”
容与能听出他话里有鼓励的味道,这是畴前没听到过的,内心不由地一暖,却还是恭谨道,“臣不感觉委曲,也没有甚么要求,今后,臣会经心奉侍殿下。”
“你就没想过求皇上开恩么?或者求我?听高谦说,你特地叮嘱他,劝我不要这个时候讨情,你可晓得若不是前朝言官和秦太岳等人多番共同,逼的父皇痛下决定,父皇又刚美意悸发作得空他顾,你这会儿怕是已死过几次了。该说是你命大才对!可在你内心呢,是不是感觉我必然会避嫌,毫不会为救你做任何尽力?”
他不说话,任凭怀风一起拉着调笑嬉闹,心中晓得,怀风也还是很惦记他的。
心跳弼弼作响,余光触到一根根红黑刑杖,儿臂般细弱,容与用力地咬住舌尖,一股鲜血瞬时涌出,顺着紧抿的嘴角蜿蜒流下,血腥气反倒让他平静下来,他晓得本身尚且有勇气,在刑杖落下的那一刻咬断舌头。
他晓得现在不宜让沈彻撞见,何况对方发兵动众,母子齐上阵,可惜眼下已是避无可避,也只好依端方伏地向他二人存候。
沈徽看着他,目光比畴前温和了很多,“皇上犯了心悸,哪儿还顾得上你,随孤归去吧。”
容与无言以对,只是淡淡笑笑,实在辛苦劳累,何尝不是求仁得仁的成果,既要阿谁至高无上的位置,天然也要支出比别人更多的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