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敲筹算是真相实话,可说到天子恩情,他们二人得的清楚差着九重天,何况到了这会子,传喜就算再疲懒,也断了和容与你我相称,平起平坐那点子心机。
容与牵唇淡笑,“这话很不必再说了,我不追溯过往,只论现在和将来。这位置也没那么难晋升,要真论资排辈,司礼监哪儿有你我二人的一席之地?还不是皇上肯破格汲引,为报君恩,也该当谨慎谨慎,如履薄冰。”
且不说别的,这会子虽是仲春,屋子里温度都还带着几分寒凉,可满宫里头早都撤了炭火的,唯独这算不上太大的掌印值房里还预备着,不过是为万岁爷一句话——厂臣为国事夙兴夜寐,身子要紧,万不成有闪失。
这般想着,容与微微一哂,侧耳闻声里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沈徽走路向来无甚声响,要不是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味道,原也不易被发觉。
云里雾里满是大事理,只是迟迟不表态,拖过好一阵子才下旨,将后宫目下硕果仅存的端嫔晋为端贵妃,代掌凤印,代为抚养看管二皇子瑞王殿下。
背上的汗一层层的压下来,快把个夺目人压垮了,可那正主呢,仍然气定神闲,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作态。
端方这东西,偶然候是最好的震慑,传喜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抬眼瞧着那十多年稳定的清秀润致眉眼,笑得便有些发僵,“厂公迩来威势越来越足,这么着也好,才更像是个手握重权的天子近臣,我瞧着也替你感觉欣喜。”
“我信得及你,倒是瑞王殿下,你真该上心些,前阵子换季病了一场,幸亏他根柢好才缓过来。他和太子又不一样,年纪又小,不该缺失太多父爱。迩来我冷眼瞧着,倒感觉他仿佛更像你一些。”
他只是陈述不置评价,沈徽轻笑了两下,“小小年纪,做事说话这么冷心冷情,也不知像了谁。”
存了十二万分谨慎去探面前人的神采,幸亏还是不愠不怒,传喜俄然有股子直觉,林容与内心还是重交谊的,一刹时他产生了赌徒心机,低下眉眼,甘心做小伏低,“我是胡涂有蒙了心,一时被好处蒙蔽,下次再有如许事,你如何罚我都认,只求你这回肯超生。”
容与现在闭目凝神,也不焦急问话,倒是先渗了传喜大半日,只等那志对劲满的笑容在闲坐间,一分分,一厘厘的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