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拉他在廊下站住,叫人预备步辇,未几时内侍抬着辇仓促赶至,世人正要服侍天子登辇,沈徽却转头,熟稔地牵起容与的手,堂而皇之道,“再陪朕把方才的话说完。”
容与一手提了琉璃宫灯,在他身侧为他撑伞。踏出殿门,能瞥见细如牛毛的雨丝在灯光下随风飞舞。
刘瑀当即谢恩,待要再说话时,一旁的内阁辅臣,文渊阁大学士尹循吉俄然跪下叩首道,“万岁爷圣明!臣等本日已无要事面奏,请旨辞职。皇上万岁千万岁。”
世人施礼毕,刘瑀上前揖手道,“启禀皇上,天象之变实乃非常可畏之事,克日朝中流言纷繁,京中亦有民气浮动。臣等觉得,君臣不相亲而有隔阂这类传闻,是在诽谤主君,罪恶却在臣工。故臣顿首恳请皇上,每日亲身召见臣等商讨国事,万不成再假别人之手,使故意人越俎代庖过分干政。”
写罢,再度将笔递给沈徽,他一面看,一面转首望向床边,笑了一阵,接下去写:雁至书不到,人静重门悄。
待他回到案前,却见沈徽已写好了两句词:白云深处蓬山杳,寒轻雾重银蟾小。
沈徽和容与对视一眼,“朕晓得了,但是厂臣是朕一手培养起来的,自朕即位,他一向是朕身边最亲信的人。畴前,现在和将来,朕都信赖他,你们见了他自当如同见了朕普通,有任何事都能够奉告他,厂臣毫不会对朕坦白你们的话。你们也当经心为朕效力,至于天象一说,自会不攻而破。”
容与一怔,趁他发楞之际,沈徽再次用力将人拉起,笑道,“你站在我身边就是。”
题好字,沈徽非常对劲的点着头,“这个,就当作你送我的礼品罢。”
这下容与倒无话可说了,沈徽又一指画中天井,“你不把它送我,转头我如何照着这房模样,让人去盖你心中的宅子啊?”
“如何我的画那么好,总有人抢着要,”容与嘲弄道,“之前送你那副山居图,倒也不见你拿出来看。”
这些事想多了,不免让人感觉郁郁心凉,容与闲闲一笑道,“以是我日夜祈求彼苍,千万不要让我得宠于你才好。”
刘瑀一愣,脸上不免带出几分难堪,又见世人都跟着尹循吉叩首口称万岁,也只得轻叹一口气,俯身行下礼去。
容与起家,欲为沈徽去取衣架上的云水披风,谁知甫一站直,俄然感觉双膝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来势澎湃猝不及防,一下子让他直直跌落回椅子中。
最后那句,是两人一人一笔,在画上题了:云山小隐。
沉吟一刻,容与拿起笔蘸取墨,再递给他,“我只卖力画,题目交给你。”
世人不由暗自恋慕,这位内廷掌印的恩宠是愈发昌大了。
此情此景之下么,容与倒感觉实现不了也没太大所谓,他侧头,在沈徽耳畔轻声一笑,“起码眼下,你就是我的桃花源。”
“这尹阁老是个有眼色的,他平日里对你还算尊敬客气。”刘瑀等人走后,沈徽抿口茶缓缓笑道。
容与下认识的想去接他手中的笔,一拿之下适值碰到他的手,两厢对视,一笑以后,容与干脆一手执笔,一手握紧他,然后落笔:一阵落花过,云山千万重。
挥手打发人下去,两人一时无话。听着外头雨声垂垂小了,容与便发起他早些回寝殿歇息。沈徽另有些不甘心,约莫想到他的腿不舒畅,又忙不迭点头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