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趟出宫并非办差,他们二人也都换了平常直裰,为不惹人重视,容与就让林升在外唤他做哥哥,可他不管如何都不肯,只说千万不敢僭越,无法之下容与也只得叫他改口称先生就好。
容与揣测着,该如何跟他解释其中意义,“文公是御史,即言官。言官的职责就是要指出君主的不对并规劝,同时还要摆布言路,弹劾纠察百司。北宋司马光曾经说过,凡择言官,当以三事为先,不爱繁华,重惜名节,晓得治体。足见言官必须是品德操行极其高洁之人才可担负。”
“哦,对了,另有米市胡同的金陵烤鸭,说是太/祖期间就在南京着名的老字号。”林升圆圆的眼睛刹时一亮,“太宗迁都以后这家店又跟来了北京,传闻插手会试的外省举子们来京必去那边咀嚼烤鸭,唉,这些个文人骚人也真是会享用,像先生您平常在内廷都没有这么好的口福。”
想起那日传喜曾奉求他的事,就势回禀道,“御用监有个叫孙传喜的佥书,对书画有些观赏力,臣感觉能够升他做个秉笔。”
因而他将各司掌印秉笔的环境简述一番,更不讳言道明其中短长,一一胪陈给沈徽听。
因容与常日陪侍天子,一天下来,既要和臣僚们斗心眼为沈徽挡费事,又要谨慎谨慎的应对沈徽的各种题目,心神不免疲累,再加上御前服侍,只能站在沈徽身后随叫随到,六七个时候下来小腿常常又酸又肿。
别的林升另有个好处,就是性子活泼,经常会讲些笑话和宫里逸闻给容与听,他年纪小,又是服侍掌印的亲信,大伙都很给他面子,谁都情愿和他兜搭两句,他也就成了容与获得宫内动静的极好来源。
他犹自堕入深思,林升憋不住轻声叫他,问是否要去合意坊,看看学子们如何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锦心绣口,容与是无可无不成,笑着说好,两人便调转马头朝米市场胡同方向而去。
何况言官不是随便甚么人就能当的,容与可不感觉本身有犯上直言的勇气,他现在倒是越来越迷恋安闲。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个天下对他来讲,仿佛开端有了吸引力,让他不但想活下去,还想极力活得舒心舒畅。
沈徽见他不说话,笑看了他一眼,“发甚么愣?是不是揣摩着,想去看看那些今后的国之栋梁,都长甚么模样?”
容与略略一笑,“他目光是不错的,只是碍于夏无庸是上峰,不好太露锋芒,以是才找了臣去,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康靖三十年,时任都御史的文仲芳弹劾权相商衡反遭诬告,下朝以后心中苦闷又兼饥肠辘辘,不经意间来到这家店,内里门客有认出他的,便奉告了店东。店东敬慕他是忠义之士,亲身端鸭斟酒,一番扳话以后文仲芳得知店名为合意坊,就要了纸笔书了这三个大字,店东将其制成匾额挂在店门上。
林升听的几次点头,仿佛有所悟,稚气的脸上现出一抹老成慎重的神采,那模样非常风趣,半晌俄然眨眨眼,“我看先生就合适司马光说的那三点,品德也很高洁,如果先生也能做言官就好了。那样的话必然会是朝廷之幸。”
沈徽略想了想,方道,“会试那几天天然不成,你要猎奇便赶这几天去吧,京里的堆栈早都住满了这些人,没准还能碰上几个风趣儿的,也替朕去看望一遭儿,看看有没有真正有才调可堪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