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扯远的思路拉返来,他向上揖手,“那便恕臣大胆,跟娘娘说一些近年来,皇上在饮食上的偏好。实在皇上讲究不算多,只是都在些藐末节上头。比方饮茶,从不喜太热,统统新冲泡好的,皆须放到盏中不再有热气才会饮用;对于茶点等物亦然,且进点心时一贯是甜咸搭配,若只得一种味道便会不喜。娘娘当日所赠之物,再细想想,大抵也就输在这一环上。”
“娘娘的话臣不敢应,您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万民榜样,臣该当对您尊敬。娘娘如有叮咛,臣毫不敢推委,要说提点二字,万不敢当。娘娘要臣做甚么,也尽管明言就是。”
竟是为这么个来由?还真是让人无语,容与尽力禁止住想笑的打动,拾起他掷在地上的玉梳,柔声说,“要么臣大胆尝尝,若梳的不好,请皇上惩罚。”
秦若臻款款出去,身后只带了大宫女明霞。她笑容明丽,仪态端方的向沈徽见了礼,辞吐间不见一丝一毫奉迎意味。令容与蓦地想起畴前芳汀描述她的话,皇后和皇上相处时,不似臣妾面见君王,却更似平凡人家老婆对丈夫透露体贴。
容与等她问过安,便向她揖手请安,秦若臻含笑叫起,连带看他的眼神,都可贵的透出些许暖意。
沈徽哼了一声,“这类虚衔,朕本来也不在乎,但秦家向朕索要,就是另一回事!朕才大婚多久,皇后就敢明目张胆对着朕请封,如果他日诞下皇嗣,只怕她立时就要逼着朕立储!”
本来他是为这个活力,容与考虑着说,“上柱国不过是个名誉爵位,太傅一职国朝尚未有文臣生前获赠,这是有典可查的。皇上可让礼部官员按典制,上书采纳就是了。”
“幸而是我画的,”容与抿嘴笑笑,“只盼着孙姐夫瞧了别活力,我竟将他的娘子画得这般活泼短长。”
容与心下一松,跟着拿起那玉梳,尽量轻缓的替他梳发,如墨普通的黑发在面前绽放,丝丝缕缕,拖延的仿佛无处不在。
他能按下所思所想,秦若臻却没法豁然,没过量久,传出沈徽驾撷芳殿慧妃处的动静,且连续三日歇在那边,乃至许了她自在出入养心殿的特权。
“既这么说,本宫情愿信你。只是前日,听闻慧妃去养心殿给皇上送了碗羹酪,皇上龙颜大悦,留她在偏殿候着,直到批完折子又送她回撷芳殿,这事不假吧?”
也不知是气愤,还是担忧,他的肩膀微微轻颤,容与能感遭到他埋没的不安和疑惧,温声欣喜道,“皇嗣虽出自秦家,可说到底始终还是皇上的血脉,是您的子嗣。”
秦若臻峨眉猛地一紧,俄然出声呵叱,“这些事儿,本就是你的职责地点,若你肯用心,何用本宫折了面子,不耻下问一个内侍。本宫不屑做那些滕妾曲意承欢的活动,正因本宫才是皇上的老婆,其别人,不过是服侍皇上的主子罢了。”
秦若臻如有所思,半晌喃喃自语,“这么说来,竟是本宫想差了,那一年去秦府做客,他还赞太小厨房的点心做得比宫里好,我记得,也不过就是那日送去的几样,难为我倒一向没忘了他的话。”说着欣然叹了叹,点头一笑,“或许年深日久,我记混了也是有的,或许人的口味,也是真的会有窜改。”
口中虽如许说着,但是到了初五那天,她还是在世人的簇拥下穿戴大红纻丝麒麟通袖袍,盖着文王百子锦袱,依依不舍的拜别沈徽,上花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