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畏面色一沉，想是听到冯敏闭门谢客心有所感，神情更加淡然，半日也不发一言。
转眼到了仲春间，这一年的春季，都城再度因赴试的举子云集而热烈起来。
容与饶有兴味的一笑，“描述得不错，可见比来的功课式微下，大有长进。”
“我想起来了，”林升俄然拍了下头，“日前听人群情起，这许子畏一到都城便流连酒坊茶坊，还不忌讳的说，要去登门拜访冯侍郎，向他求篇文章拜读，更放言说头名非他莫属呢。”
世人七嘴八舌的鼓噪起来，言语中不乏狠恶进犯冯敏之词，渐次竟有些不堪入耳。许子畏神采发青，几次想要开口，却被世人的声浪淹没下去，没何如，只好一脸愤激地扭过甚去，不再看这群人。
说着自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容与，“大人请看，这是他克日静思以后有感而作的。”
林升咬着唇，想了一会，“王爷呢，是灼灼其华，一眼看上去湛然明朗，如同春日暖阳；这位秦小爷，则是气度高华，清冽卓绝，傲然天成，仿佛天涯一弯孤月。”
容与答道，“元世祖一朝，许衡与刘因并称北方理学两大师。刘因对许氏自请罢中书在朝而就国子监祭酒一职，甚为不满，故作退斋记调侃。文中曾言：世有挟老子之术以往者，以一身之短长，节量天下之休戚，而终必至于误国而害民。而彼以孔孟之义，程朱之理自居，实乃以术欺世，以术自免。这篇退斋记就收录在刘因的静修文集合，信赖诸位查阅以后即知分晓，再看这道策论，答案也便一目了然。”
“好言相问，他却这般倨傲，都到了这步地步，却不知他另有甚么可傲的？”
容与拱手行礼，环顾世人，缓缓言道，“原策论要求胪陈四位绝代大师的学理成就，难点出在“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这一句上。诸位不解此句应对比哪位先贤。鄙人说出来，请诸位参考，便是世人称其为鲁斋先生的元人许衡。”
高才天然谈不上，他不过是借着身份便当晓得答案罢了。一时心动想要解惑，一则是为秦启方好学所感；二则也有为许子畏正名的设法。谁说天下无人能答这道题，举凡能作答皆是因为作弊？如许的说法本身就有失公允，只可惜许子畏过分孤介，绝口不答，更不肯为本身多做一个字辩白。
言下之意，是早已认定许子畏曾与冯敏通同作弊。许子畏被这群人团团围住，倒也神采沉着，却始终不发一言。
撇撇嘴，他摆首做告终语，“这许子畏可真是够狂的。”
“实在我们也不算亏，要我说，这题就是拿到国子监，翰林院去，怕是也没人答复的出来。冯敏语不惊人死不休，却忘了会试的目标是给朝廷提拔人才，不是为满足他小我偏好，他此番吃了大亏，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那白衫士子回道，“鄙人顺天府秦启方。”
另一个北方口音的举子接口道，“事到现在，我们对你到底有没有作弊也不感兴趣了，只是想问问清楚，那冯敏奉告你的答案究竟是甚么？”
纸上誊写的是一首五言诗，题为枕石。诗云，心同流水净，身与白云轻。寂寂深山暮，微闻钟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