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
他俯身脱下湿靴,安然将一双修洁的赤足踩上绒毯。仆人取来洁净靴袜替代,当着贵为大齐皇妃的我,他又若无其事地穿上靴袜,末端昂首一笑,“这可舒畅多了。”
我披了貂裘仓促迎出,房门开处,风夹着雪粒倒灌出去,吹得灯影摇摆。四盏风灯在庭中飘摇明灭,照见雪地上一行人,个个身披连帽大氅,周身遮得严实。
我不觉莞尔,“殿下请便。”
我茫然睁大双眼,仿佛一个字也没听懂。
秋瓷见我终究醒来,恨不得跪地合掌感激彼苍。她一脸笑容映入我眼里,仿佛有着非常的熟谙,除了父母,另有谁在此时一样体贴我……
我和他相视而笑。
“是。”秋瓷更加忐忑不安,“太医为堂姐你诊脉时,秋瓷未能入内,只要亭太子在侧。”
为首一人负手而立,身后有人挚起伞,鹅毛般的雪片被风卷得回旋飞舞,扫上他飞扬的玄色风氅。雪映入,人踏雪,茫茫夜色也在他身后淡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嗯,会的……”我只喃喃自语。
我定定听着,脸上赤色褪尽,仿佛已是痴了。
或许是连夜冒雪之故,借着灯色只觉他一脸倦容,眼底虽有笑意,却不似当日飞扬神采。我心中微微沉下来,若非何事,必不会连夜冒雪而来。
只感觉累,再也不肯去想、去听、去看……那人却靠近过来,离得如许近,就在我身材里,暖和气味拂上耳鬓。我恍恍忽惚的,似溺在深水里,若伸手,面前可有浮木?
“太子殿下到了。”外头传来熟谙的语声,令秋瓷呆住。
那小我在梦里她说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他,到了阁房?”我弱声问。
他深深看着我,全不掩眼中激赏之色。
我这一病,足足过了七八日才算好起来。亭太子却再未呈现,只要太医以替我诊治留在此成城,每日探视,亲身侍药。但那三万铁骑并未进都城,那么亭太子就定未进京。
亭太子掀了风帽,朝我欠身而笑,“本太子星夜冒雪而来,可否进屋讨壶热酒?”
“多谢你。”我浅笑,勉强抬起手,覆在秋瓷的手上。她的手有些凉,并不像梦里握住那样暖和安稳。可惜,到底是在梦里。秋瓷却顾不得我这些心机回转,已仓促回身唤人,欢乐道,“贵妃醒了,快传太医!”
“齐国?”我心神剧颤,眸中晶辉碎溅。
唯独,没筹算让芷蝶死去,也没筹算让我再次回到故国。
我一怔,见他沾满积雪的靴子被屋内暖意一烘,雪水都化出来了,将波斯绒的毯子弄湿了一大片。他当真地望着我,不像是在谈笑,“能够么?”
再不准返来……
“又怕了?”他淡淡道,“本太子就这么令人可骇么,你可晓得,你至今还在本太子军下。”
他立在门前阶下,双足都没入厚厚积雪,笑容却似煦春三月。迎着那熠熠目光,我一时有些恍忽,心中各式起伏,或焦灼或猜忌,都在这一刻安静下去。不过几日未见,我见他俶傥风神也平增几分怠倦---其间多少体贴操心,此时不必多言,相互都是明白的。
他看破了我的心机,缓缓说道:“我曾承诺过,在你安然到达大齐都城之前,毫不会让你遭到一丝一毫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