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暗无天日的处所,醒了……
“倒真像做了一场大梦……”我合了眼,又展开,眼中倦色空茫。
我闭目。
眉心印暖,是他的指尖,覆上微温。
“你唤我甚么?”
熏暖如春的寝殿里,卷起无声无边的苦楚。
我噙一丝凉薄的笑,“若真一别成永诀,何尝不是幸事。可惜我是命硬之人。若我出去了,便将这恩仇都告终洁净……废后,赐死,都无妨,我早已等得倦了。”
一声柔婷。
旧事如惊风,如急雨,如雪浪,埋没起起落落间恩仇无数。
他定定望住我,恍忽了目光。
“王爷。”
如云旧事翻涌心间,胸口的钝郁撕扯,是伤还是痛。
乾光朗朗的殿前,群臣肃列,他着玄衣纁裳,我着袆衣凤冠,贵妃玺绂从他的双手,经过常侍、太仆、女史,顺次跪进,交予我手中。我受玺三拜,面南升阶,与他上以下座,在六宫鸣钟,辉光远照,天下共仰中,成了他光亮正大的皇嫂。
他抓紧了我的手,不敢放松半分,怕一松开就再也捉不返来。
“有人死,有人生,偶然相悦,偶然相憎,如此罢了……”我幽幽的似笑非笑,伤后气弱,话音断续不继。
我神采惨白,凉薄笑容掩不住眼底凄楚。
我也是这般,悠悠的唤了他一声王爷。
我侧过脸,伤后衰弱,自言自语这好久,实在已力乏。
通俗眼底,因震惊了最深的歉疚而暗淡。
我之于他,一眼初见,便是一个名叫芷蝶的女子,不是蜜斯,不是月柔婷,只是一个贰心中的人。
离此遥遥,更北更冷的帝京,早已雪满天阙。
我端倪间伸展了一丝和顺,眼中深深的都是怅惘。
星斗漫天,万里江山俱成了茫茫一色。
像一场梦醒,一场病愈。
她仰首含笑,青丝环绕下肤光如玉的颈项,五指如铁,便可亲手扼断这脆弱的存亡,扼断这痴缠的爱怨。
我看清了面前人,目光忽视如丝。
整日除了昏睡,我还无能甚么?万分好笑,从小傲岸的本身,到现在成了阶下囚,狼狈模样。
想唤一声,喉间却发涩。
他的身影停在一步以外,很久一动不动。
他伸脱手,缓缓托起我的下巴,“你在找谁?”
“我总记取,你还是皇子的时候。”
此时,天上神界因菱花镜大乱,妖界起兵造反。
那一桩心结,解不开,揭不去,毕竟是他亏负了我,再者我孤负了他。
“于你,这些年是如何一梦?”
我一瞬不瞬,气喘间牵动伤口,身子微颤。
若我当恩仇都是幻境一场,自言自语,也好,也好,就把旧事都取消。
而他之于我,曾是王爷,是敌手,亦是仇敌。
连带着这些淡然无情的话,令本身心头也起了凉意,凉得发颤。
他的身影罩了下来,暖和气味拂入鬓间,彷如昔日耳鬓厮磨。
“今时本日……”她的容色脆如瓷,薄如纸,“早已恩德两绝……”。
他捉起我的手,贴上本身胸膛,要我感知到他的等待。
我的气味起伏,正在从甜睡的黑暗中摆脱。
自我断交回身去后,片字只言不留。
昀凰深垂如扇影的睫毛一颤,抬眸间尽成苦楚。
我展开了眼睛,隔着帷帐间些微透入的光,模糊犹是四月杏子林间的温暖阳光洒落下来。
现在只愿听我再唤一声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