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要脸了!在场的统统小娘子都在内心感慨,饶是卫十二娘如许仁厚的小娘子都忍不住对姜二娘的脸皮厚度产生了疑问,但是恰好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毕竟姜家没有谱牒,姜大郎的父、祖都是屠夫,约莫晓得往上数三代都是杀猪的,可再长远一点的传承就是一片昏黄了。
汝南王素有“瓦窑”之称,儿子只得四个,可女儿却生了十七个,长女嫁了门下侍郎裴元的嫡次子,二女嫁了青州刺史赵骏的嫡宗子,三女司徒香和四女司徒馥两年前随沈侧妃入京,不消说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
她宿世的阿翁说过,如果不幸生于乱世,遭遇风尘之警,老是但愿儿孙后辈能极力自全的,这是一个长辈的私心,但是倘得苟安,也大可不必沾沾自喜,更不必嘲笑那些就义之士,死社稷之臣。
卫十二娘和裴五娘快到议亲的年纪,于谱学一道研习丰年,对萧家和袁家的那段故事都是了若指掌。当年袁大人痛斥周贼,触柱而亡,袁家惨遭夷族灭种,而萧十娘的高祖父司空萧同安却轻易繁华,摧眉折腰以事贼寇,据传当日围攻袁府的人中就有萧同安时任骑都尉的四子萧衡。
钟荟天然不会傻愣着等她发难,她往下一跳,提起碍事的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平常猴子主身后一躲,惊骇地喊道:“公主殿下拯救!”
那可爱的姜二娘敏捷地跳到案上,工致地避开武元乡公主连汤带碗的进犯,白瓷碗砸在地上“哐”得一声碎成了好几瓣,继而一股鲜美的气味跟着热气蒸腾而起,钟荟抽了抽鼻子心道:真真暴殄天物,可惜了这盅河豚羹。
萧十娘如何说都是个世家女,常日里不过仗着本身口舌便给,又生得娇俏敬爱,占些口舌上的便宜,可碰到口齿比她更聪明还这么没脸没皮的,就很不敷看了,何况那姜二娘是屠户家的小娘子,本身倒是自矜身份的世家贵女,与她打几句机锋尚可,真要唇枪舌剑地战起来就是掉身价的事。
钟荟这些光阴与姜昙生以及阿花那两只工致的瘦子斗智斗勇地调停,积累了很多实战经历。方才见那搅屎棍不怀美意地站起家就晓得准没功德,时候防备着她发难,连想都未及多想,身躯已经先行往中间一让,同时抄起食案上放李子的盘子挡住头脸,手上和衣衿上还是溅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酒液。
钟荟这番话长驱直上天翻开萧家残暴华贵的朱紫外套,将最不堪的老底透露了出来,萧十娘仿佛裸裎于世人面前,如果说刚才对姜家姊妹只是鄙薄鄙弃,那么现在已经说得上腐心切齿了。
“说得好!”武元乡公主站起家,端着酒觞走到钟荟面前,“姜家mm好口齿,我敬你一杯。”说着俄然发难,将杯中酒朝钟荟脸上泼来。
姜明淅欣喜地瞪大了眼睛,难不成他们家的祖宗真是太公望?
在乱世中,时令这东西不能太多,多了就如袁家那样,动辄夷族灭种,当年司徒家“欺人孤儿孀妇”,篡郗家天下,四大世家如果学那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现在的朝堂便也没他们甚么事了。贤人不也说了吗?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
“我不过偶然打趣一句罢了,姜家小娘子嘴可真利,竟有劈筋断骨之能呢,真是家学渊源,”萧十娘舒展双唇,微眯着一双桃花眼,嘴角却含笑,眉间那点朱砂更加红得妖异:“不过既然说到此处,敢问姜家娘子,尊祖又是何德何能,有何功业建立,令两位小娘子能够‘口厌肥甘,身安绮罗’,甚而登上公主之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