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夫洪陶范物,大象流形,躁静异尚,翔沈舛情。金宝其重,羽矜其轻。笃隘者执束於滓涅达妙者清闲於玄清。潢洿纳行潦而潘溢,渤澥吞百川而不盈。鲉虾踊悦於泥泞,赤螭凌厉乎高冥。嚼香饵者,快嗜欲而赴死;味虚淡者,含天和而趋生;识机神者,瞻无兆而弗惑;暗休咎者,触强弩而不惊。各附攸好,安肯改营
居泠先生应曰:“盖闻灵机冥缅,混芒眇昧,祸福交叉乎倚伏之间,兴亡缠绵乎盈虚之会;迅游者不能脱逐身之景,胜利者不能免理致之败;匡流末者,未若挺治乎无兆当中;整已然者,不逮反本乎玄朴以外。是以觉蠖者,甘屈以保伸;识通塞者,不惨悦於否泰。
“士能为宝贵之行,而不能使俗必贵之也;能为可用之才,而不能使世必用之也。被褐茹草罝兔,则心欢意得,如将毕生,服冕乘轺,兼朱重紫,则若固有之。常如布衣,此至人之用怀也。
年期奄冉而不久,托世飘迅而不再,智者履霜则知坚冰之必至,处始则悟生物之有终。六龙促轨於大浑,华颠倏忽而告暮,前人以是映逆流而顾叹,眄过隙而兴悲矣。
抱朴子曰:余之朋友有居泠先生者,恬愉静素,形神相忘,外不饰惊愚之容,内不寄有容之心,游精坟诰,乐以忘忧。昼竞羲和之末景,夕照望舒之余耀,道靡远而不究,言无微而不研。然车迹不轫权右之国,尺牍不经贵势之庭。是以名不出蓬户,身不离畎亩。
於是翼亮大夫候而难之曰:“余闻渊蟠起则玄云赴,道化雨沾则逸才奋。故康衢有角歌之音,鼎俎发凌风之迹。沽之则收不赀之贾,踊之则超在天之举。耀逸景於旸谷,播大明乎九垓。勋荫当世,声扬罔极。故寻仞之途甚近而弗往者,虽追风之脚不能到也;楹棁之下至卑而不动者,虽鸿鶤之翅未之及也。况乎寝足於大荒之表,敛羽於幽梧之枝,安得效迅以寻景,振轻乎苍霄哉
若席上之珍不积,环堵之操不粹者,予之罪也。知之者希,名位不臻,以玉为石,谓凤曰鷃者,非余罪也。夫汲汲於见知,悒悒於否滞者,裳民之情也;浩但是养气,淡尔而靡欲者,无闷之志也。时至道行,器大者不悦;六合之间,知命者不忧。若乃徇万金之货,以索百十之售,多失骨干毛,我则未暇矣。”
“夫龙骥维絷,则无以别乎蹇驴;赤刀韬锋,则曷用异於铅刃。鳣鲔不居牛迹,大鹏不滞蒿林。愿先生委龙蛇之穴,升利见之途,释户庭之独洁,览二鼠而远寤,越穷谷以登高,袭丹藻以改素,竞惊飚於凌晨,不回旋以错度,收名器於高贵,响锺鼎之庆祚。柏成一介之夫,辨薇可足多慕乎”
“吾闻五玉不能自剖於嵩岫,腾蛇不能无雾而电征,龙渊不能勿操而断犀兕,景锺不能莫扣而扬洪声。金芝须商风而激耀,仓庚俟炊火日皿而修鸣,骐騄不苟驰以赴险,君子不诡遇以毁名。运屯则沈沦於勿用,时行则高竦乎天庭。士以自炫为不高,女以自媒为不贞。何必委洗耳之峻标,效负俎之干荣哉
先生资命世之逸量,含英伟以邈俗,锐翰汪濊以波涌,六奇烦闷而渊稸;然不能凌扶摇以高竦,扬清耀於九玄,器不陈於瑚簋之末,体不免於负薪之劳,犹奏和音於聋俗之地,鬻章甫於被发之域。徒忘寤於翰林,克意以穷神,崇琬琰於度量以内,吐琳琅於毛墨之端,躬困屡空之俭,神劳坚高之间,譬若埋尺璧於重壤之下,封文锦於沓匮当中,终无买卖之富,孰赏堙翳之珍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