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首看时，公然瞧见高僧于经坛上，闭目苦思。嘉语转眸看了看谢云然，谢云然一贯的云淡风轻，不晓得为甚么，俄然就跳出一点欲盖弥彰的滑头来。嘉语内心一动：“谢姐姐能答，对不对？”
“如何？”少女声音一紧，嘉语俄然就晓得了她是谁。本来是郑笑薇。她口中的三哥，天然就是郑忱了。嘉语畴前见地过这女人，倒也没想到，她使在男人身上的手腕，在亲娘身上也一样使得通。
谢云然拊掌轻笑道：“三娘子公然大有慧根。”
嘉语歪头看了她半晌，忽而笑道：“没有人落水，对不对？”
少女又应了一声：“是，母亲。”那调子比前一声更轻，更软，更委曲。
俄然一阵脚步声，吵嚷声，从四周八方会聚而来，又裹挟往前，纷繁扰扰，谛听时，像是有人在叫：“落水了！”
“女人要去听么？”半夏问。
少女此次没有应话，嘉语猜她是昂首看了一眼，眼睛的利诱让她的母亲做了进一步解释：“常日里瞧着你也不傻，如何这节骨眼上反而傻了。有空瞧瞧始平王府阿谁贺兰氏，愣是从始平王嫡出的女人、端庄公主手里抢到了宋王，如果她手腕仅止于此也就罢了，现在看来……”
嘉语退到谢云然身边，低声问谢云然：“我表姐她……她都在上头说了些甚么？”
少女声音轻柔，只因了经坛的特别设置，虽隔得远，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何况满座无声。嘉语一面听，一面步入到步障以内。嘉言正百无聊赖，看到嘉语，精力一振，叫道：“阿姐！”声音固然不大，也惹得帐中大家侧目。
这个结果，在谢云然料想以外，不过她夙来处变不惊。倒是太后非常感喟了几次，说当初在宫里就很看好谢家娘子，只是何尝料及，内秀如此，早知……当初就该定她为后。言语之间，非常羡慕崔家的运气。
嘉语正色道：“我表姐想讨太后欢心，也不过是希冀着太后看重，今后在宋王府，能有一点依仗罢了。”谢云然也需求依仗，或者说，话语权与挑选权——如果崔九郎不过如此的话。
有得有失。得当然最好, 就算是失, 也没有到绝境——为甚么不做。
虽谢家平日所习，多近儒近道，但是似谢云然博览群书，即便说到佛经，也信手拈来，毫不难堪。
没几日，倒比当初嘉语的名声更清脆了。
讲经筵极是昌大，朱紫分男女，按尊卑顺次环绕经坛四周，步障相隔，轻绡斑斓四十里。嘉语都来不及赞叹豪华。坛上高僧，身着法衣，盘腿坐于莲座上，正面对一名鹅黄色裙装少女的诘问。
这么一闹，郑家母女也不便再私话，相携拜别。又过得半晌，有个穿素色裙子的婢子悄悄前来，左顾右盼，低声叫道：“女人、女人？”
贺兰袖和嘉语一样，生于平城，到这时候，最远不过到洛阳。畴前在此以后，倒是过了长江，久居金陵。但是金陵也没有海，就算有，以她六宫之主的身份，等闲，也出不了重重禁宫。
谢云然闻言发笑：“三娘子对佛经也有兴趣？”
谢云然唇齿微动，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