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照着灯,三人一面走,嘉语一面说:“我今儿去画舫,连翘滑了脚,我也失了兴趣,就求陛下遣人送我回玉琼苑,谁晓得……”她眉间薄怒,倒带出几分恶狠狠的清丽来。这几句话是究竟,元十六郎也是晓得的,嘉语把话断在这里,他也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问:“是路上产生了甚么吗?”
又问:“玉琼苑都找过了吗?”
这主婢一唱一和,贺兰袖被挤兑住,姚佳怡又在一旁嘲笑连连,饶是贺兰的面皮,也只能讪讪让出道来:“那三娘多谨慎!”
是江南小调,柔婉动听。
转过宜和宫,然后是清芷苑,想来已经是跟不上了,嘉语稍稍松了口气,才有些对劲,忽地眼下一暗,面前又多了一双金丝绣万字纹薄底靴。
“那是……不怕我?”萧阮百无聊赖地把玩酒杯,余光里已经能够看到有划子乘风破浪地驶近,有人放下船板,有人沿着长梯,一步一步走上来,只穿了平常的宫装,却清楚袅娜如风中之荷。
姚佳怡幸灾乐祸:“三娘酒量好,再喝几杯也不碍事。”
一双金丝绣万字纹薄底靴就停在了面前。
不能再拖下去了……嘉语想,也不晓得小玉儿现在环境如何,不管如何,如果实在绕不开,不如、拖他下水?能在这宫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总不会连见风使舵都不会。她装模作样看看锦葵,又看元十六郎,顿脚说道:“还是不要说了……没的污了十六兄的耳朵!”
没有脚步跟上来。
元十六郎与萧阮交好。当初嘉语胶葛萧阮,何尝没有此人从中周旋。萧阮冷脸,她也萌发过退意,但是只要元十六郎笑吟吟一句:“昨儿早晨,宋王殿下倒是拿着帕子坐了半宿。”内心就又欢乐起来——那天然是她的帕子。当初是找了甚么机遇硬塞给萧阮,却不记得了。
连太后都说:“明月如许打扮都雅。”
又替她谢人——不是替她谢人,就是替她赔罪!嘉语悲忿地想:她和萧阮真该早早配成一对,让她去和苏卿染斗法,让她在两个婆母间周旋去!让她对付萧阮那些没完没了的桃花去!
莫非阿谁教唆太后与天子反面的人,就是他?或者乃至是……萧阮?萧阮与元十六郎有多好,嘉语是晓得的。
萧阮恶兴趣地放慢脚步,放重脚步,如猫捉老鼠的歹意,啪嗒,啪嗒。他今晚穿的木屐,漆底描红,斜放鹅黄一支腊梅。
锦葵却笑道:“醉猫儿都说本身没醉。”又柔声哄劝:“奴婢去去就来。”
式乾殿离玉琼苑挺远, 一起上甚么人都没有碰到, 倒是宫室的影子, 和在草木里, 鬼影幢幢。
等等……元十六郎要她去画舫?
嘉语也晓得绕不开这个题目,幸亏内心已经有了计算,低头道:“不敢劳十六兄烦心……陛下还等着哥哥呢,十六兄快去吧,让陛劣等久了不好。”也不等元十六郎有所反应,喝一声,“锦葵我们走!”
嘉语止住了脚步。
“才不是!”嘉语成心用上率性的口气,“那两个寺人,一个小顺子,另一个叫甚么小玉儿,送我到玉琼苑门口,阿谁叫小玉儿的过来又哭又跪,说甚么拯救之恩……”
嘉语:……
“十六兄是去见陛下的吗?”嘉语不答复元十六郎的话,反问。
他是不想让她去式乾殿呢,还是真为她打抱不平?嘉语是不信这宫里有人行侠仗义的,何况以十六郎的身份,不是充足的油滑,底子不成能在宫里保存下来。那么,莫非是……真不想让她去式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