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方近半人高的观音像,质地细致,温润洁白,好似上了一层密密的油脂,观音坐在一盏莲花之上,单手抱着一个小男孩,托着孩子的腰部,另一手拿着杨枝正点在小孩的额上,小孩坐在观音的膝上,梳着双髻,小口微张,双眼望着火线,口中含笑,手舞足蹈,一副乐于观享人间众生的模样,观音凝睇着小男孩,慈眉善目,唇畔带笑,恰是一尊送子观音像。
走在最前面的是柳疏星的两个大宫女,恰是低眉敛目标拜云和弄月,跟在她们身后是四个抬着一方大物件的少侍,随后便是淑妃贤妃等十数名妃嫔,除却淑妃贤妃,其他等人神采都不多数雅,这也是常理,任谁晨省的第一天就只能渐渐跟在几个主子身后渐渐磨进殿中,都不会太欢畅。贵妃人不来,却抬了东西,又堵了众位妃嫔的路,让她们委委曲屈地跟在背面,也不知这贵妃是真的没脑筋一个行动获咎在场合有排得上号的妃嫔呢,还是想给阖宫一个上马威,警告大师她有多张扬放肆。
拜云神采也有些不好,批示着身后的少侍们将抬着的东西放到了大殿的正中,摆放工具的当口,妃嫔们也按着品级落了座,或神情安静或面有不忿地盯着殿中心的几道身影。被盯着的拜云显得有些严峻,微不成察地皱了皱眉,弄月则显得淡定多了,她伸手悄悄拽了拽拜云的衣角,两个婢子并着几个少侍恭恭敬敬地朝正上方坐着的宋弥尔行了顿首大礼,宋弥尔瞧着弄月伸展流利的行动挑了挑眉,稳了声线道了声:“起。”
跟着柔贵姬抬手一指,世人目光便跟着她的指端看了畴昔,只见送子观音像上,观音菩萨和笑口小儿的额上都有一个红点,像是长在了玉中普通。
立着的拜云和弄月也立时反应了过来,却更不敢说些甚么,身子看上去比先前更躬了,声音恭敬地谢了礼,领着少侍们退到了大殿门边,也不敢分开,垂首站着。
哪有先去看了贵姬再去看一贵妃的事理?一旁闻声这话的妃嫔,都默不出声地为被迫拉仇恨值的柔贵姬点了根蜡,转而不约而同像没有闻声这话似的,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也毫不客气,大殿上的氛围一时之间也热络了起来,明显在坐的都没有对皇后说的话提出甚么贰言,更没有出面为两个当事人说话。
宋弥尔刚在雕花榻上坐好,出去“检察敌情”的依从却皱着眉头快步走了出去,宋弥尔给了他一个扣问的目光,“主子,”依从带着些许不安低声道:“小允子方才没看清,贵妃娘娘没有来,来的只要她的两名大宫女,命人抬着贵妃的翠辇。”
宋弥尔自柔贵姬一开口,便神情略微庞大地看着她,见她为茜贵姬圆了场,又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扯开,心底一哂:倒是个机警的。
宋弥尔好整以暇地赏识着面前开口说话的美人,脸上还模糊有着两道红丝,怕是昨日贵妃给刮的,现在都还没有消下去,可见庄妃心底有多气,难怪这当口上还要落井下石。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即便说的是暴虐的话,也还是那么赏心好看,宋弥尔拿眼风扫了扫殿上坐的其他人,皆是各有各的美法,除却柔贵姬模糊发白的神采,大师看起来也都面若桃花,服饰发髻也都各有千秋,宋弥尔也不得不暗叹一句:当天子果然是好福分,连同本身在内的这么多美人儿都支出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