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佑道:“我们也老了,有些事是得交给孩子们尝尝手,尘儿资质聪慧,贫乏的只是历练,又和太子殿下春秋相仿,路上恰好做个伴。”
太师府蓼荫厅中,明烛高照,白夜如昼。
苍梧国科举殿试前三甲者,皆按例御赐衣冠以示殊荣,首甲赐银叶衫银麟冠,次甲赐墨叶衫青玉冠,三甲赐碧叶衫白玉冠。苏晓尘无职无试就得了衣冠,这在历代都算是少有的殊荣。
叶知秋心中暗喜,嘴上却说:“只怕小儿恶劣,一出门没了束缚,生出事端来。”
银泉公主的神采一变,但立即又复了笑容,道:“碧海国按月供来的鲜鱼还在路上差了几日,再说孩子尚小,那里吃得了那些庞大滋味。不如我让人蒸些平淡的白鳗鲞来,脂香肉细,入口即化。”
那黑衣人听闻一怔,随即轻笑了一声,道:“公子终究要来碧海了么?我必然速速禀报。那如此,便有劳大人策划了。”
慕云佑摇点头道:“谁不知你碧海国富甲天下,多得是奇珍奇宝,这有甚么意义。”
慕云佑呵呵一笑,摆手止道:“好啦,快别磕了。你这个娘舅,就是礼数太全面,你若一味听他再磕,头就要晕了。现在天气已晚,这会儿把你们叫来,就一起吃个饭吧。”回身问道:“去问问公主,桌席可备好了?”下人应道:“公主说了,只等老爷堂间茶毕,那边就上灯传膳。”
“不如,再加一人。”
话音刚落,下人们已搀着慕云佑入了厅来,苏晓尘紧随厥后。那贵妇立即收了脸上的笑容,但并不起家,只是转头点头一笑:“老爷怎才来,教我好等。”
慕云佑盯着银泉公主笑答:“那是碧海国特产的一种鲜鱼,唤作鲡鱼,形似鳗鱼,鳃下生有两翅,碧海国人素爱切成薄片生食,称为鲡脍。我本来不爱吃这些生腥的东西,公主亲手为我将鱼碾为细糜,尽去鱼刺,再隔水蒸熟。”
苏晓尘听得呆了,心想竟有如此甘旨,此次出使碧海国,不晓得有没有机遇尝一尝。
“那依老爷说,该如何着?”
听到出使之事已定,公主较着脸上有了忧色,问道:“既是叶尚书肯行此便利,你又让我先备下酒菜来谢他,怎现在反倒不见别人?”
银泉公主乃是碧海国第二代明皇的次女。其姐姐金泉公主二十年前即了国主之位,称第三代明皇,与她乃是嫡亲的姐妹。当年银泉公主嫁入慕云氏族,入府后称慕云佑为老爷。但到底是身份高贵,慕云佑对她不敢怠慢,仍以公主相称,公主也不觉得意,二十余年下来,固然“公主”和“老爷”这两个称呼不搭调,俩人也风俗了。
两侧站了一地的奴婢,各个垂手躬腰,屏息而立。桌旁坐着一名华服贵妇,盘着高高的发髻,插着一根赤金的步摇,柄端上镌着一朵七角兰花,恰是碧海皇室御用的徽纹。那贵妇瞧着春秋约莫四十七八,怔怔地盯着烛火跳动,似是苦衷重重。
菜肴甘旨适口,公主劝得殷勤,苏晓尘吃得欢乐,慕云佑瞧着也非常欢畅。
公主哦了一声,脸上盈了些笑意对苏晓尘点了点头说:“那尘儿明天便替你娘舅多吃一些。我这里还备了一些点心,转头一并带归去,替我好好感谢你娘舅。”
苏晓尘忙应了。慕云佑在边上打趣道:“尘儿也是好久未见,他娘舅明天又解了你的思乡之愁,你只给些点心也未免吝啬。”公主明显表情极好,笑了起来:“这有何难,尘儿想要甚么珍奇的物件儿,只要他想获得,我碧海还算给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