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外的桃花都败了,不久前的那片红云尽数消逝,只见绿叶新冒,翠色莹润,倒是庙门东侧的几株茉莉着花了,雪色花朵异化在绿叶当中,分外清爽鲜艳。
非论心中如何不解,该做的事情毕竟是要做的,沈国公回府以后,便先唤了亲信来,叫亲去扬州一趟,催促老婆和一双后代早归,将这事叮咛完,才觉松一口气。
往纯真了想,便只是在前院讨一枝花, 但如果感染上几分旖旎,倒是另一层意义了。
四目相对,寂静无言, 终究,还是他先撤退了。
谢偃也是不解,悄悄点头道:“我如何会晓得?”
那羽士听得一顿,微微侧目,却不言语。
“一只耳铛罢了,不值当的,”谢华琅混不在乎,笑着安抚道:“好啦好啦,你们有这兴趣,无妨罚杯酒扫兴――特别是宪娘,你得喝三杯!”
“那枝开的不好,”他道:“带这枝走吧。”
……
一别多日,谢华琅风采如昔,气候垂垂热了,她衣衫也薄弱,天水碧色的外衫,素色襦裙,腕上一只羊脂玉镯,更衬得肌肤如雪,柔腻光亮。
那羽士答道:“迄用有成,维周之祯。”
那羽士的心突然乱了几分,像是骤雨过后的青竹,仍旧挺直,枝叶却倾斜了,眼睫颤了几颤,却不知该挽留好,还是该告别好。
“枝枝,枝枝。”他轻声道:“多好听的名字。”
假端庄。
“吝啬。”宪娘抱怨一句,目光在她身上略过,俄然一指她耳畔,讶异道:“枝枝,你左耳上的耳铛呢?”
谢华琅出身高门,容色出众,京都倾慕她的郎君颇多,登门求亲的也不在少数,偏她一个都不中意,却独独劈面前这个长她很多岁,既克于礼教,又透着疏离的羽士动了三用心机。
已经是傍晚时分,落日西下,余晖悄无声气的斜入,映亮了他的面庞,在那清冷疏离当中微添几分暖意,更见持重庄严,仿佛端坐高位的神砥。
他却没有再说别的,往东侧桃树前重新选了一枝,折下后递与她。
顾景阳眼睫低垂,凝睇着腕上那串白玉流珠,悄悄道:“衡嘉,朕的心乱了。”
前院里桃花开的正盛,但见满目娇妍,美不堪收。
“陛下迩来到底是如何了?火气如许大。”
“是吗?”沈国私有些惊奇,细心想了想,惊奇道:“还真是!”
顾景阳回身看他,悄悄道:“她叫枝枝。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的枝枝。”
衡嘉听得滞住,好半晌,方才道:“是,奴婢晓得了。”
谢华琅走了,那羽士却仍旧立在原地。
谢华琅停下脚步,回身看他。
这话便说的有些歧义了。
谢华琅离京时,正值四月,返回长安时,却已经是蒲月中。
很久以后,他回身拜别,却被甚么东西晃了一下眼,不由停了脚步。
“不好,”谢华琅将那两枝桃花护的严严实实:“这是我的,一个花瓣儿也不给别人。”
他伸手取下那只耳铛,托在掌心看了半晌,终究用帕子裹起来,收到了怀里。
白玉珠落在地上,收回一阵珠玉特有的清鸣声。
衡嘉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谢华琅笑道:“想向道长求一枝桃花。”
那年青羽士嫩脸涨红,想说甚么,却又憋住了,先前引着谢华琅入内,名唤衡嘉的中年羽士侍立在侧,看看那羽士,再看看谢华琅,神情也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