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谢华琅与卢氏说话时，采青采素也在，这二婢长年跟从谢华琅摆布，她见了甚么人，与谁寒暄，自是一清二楚，听她与卢氏讲已经故意上人，不免惊奇。
心中这般考虑，手上却未曾忽视，琴音如流水般，自她指尖流泻。
顾景阳道：“去取我的箫来。”
谢华琅心知他是应了，笑意愈深，到那七弦琴前坐下，顺手拨弄一下琴弦。
谢华琅等的便是这句话，待他说完，便恶棍道：“那你就换个别的赔我。”
谢华琅歪着头看他，笑道：“你盯着我看了好久。”
顾景阳站起家来，想伸手扒开垂帘，到她面前去，不知想到那边，却又顿住了。
谢华琅见阁房无人，方才低声道：“也太巧了些吧？”
日头上移，光芒敞亮，也叫他们二人的影子胶葛在了一起，难分相互。
衡嘉取了箫来，双手呈上，侍立在侧。
顾景阳只觉她身上香气近了，旋即又远了，脸颊也被人轻触一下，回过神时，不由怔住。
第二日凌晨，谢华琅早夙起家，往卢氏处去问安，却知母亲此时髦未起家。
顾景阳手指顿住，垂下眼睫，轻声道：“叫枝枝出去吧。”
顾景阳道：“你如何还不走？”
淑嘉县主笑道：“已经叫人去送信了。”
顾景阳道：“我并未曾见到。”
仆婢听得半知半解，却还是点头应了。
顾景阳侧目看她，道：“你想如何办？”
采青与采素对视一眼，叩首应是。
谢华琅也不在乎，落座以后，笑吟吟道：“道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顾景阳仍旧低垂着眼睫，道：“嗯。”
“可惜了。”她可惜道：“那双耳铛是我最喜好的，失了一只，而后再也不能佩带了。”
她不知想起甚么，俄然退归去，也不进门，只伏在窗边去，扬声道：“我偏不改！”说完，回身拜别。
谢华琅没说弹甚么曲子，而他也没有问，前者先拨弦奏曲，后者顿了几瞬，旋即跟上。
“谁晓得呢。”卢氏半歪在软枕上，面上笑意未歇：“只当作果便是了，过程如何，又有甚么要紧的？”
一日不见，他还是旧时模样，面庞明俊，模糊清冷，视线风俗性的低垂，仿佛天生就拒人于千里以外似的。
卢氏不料她竟肯采取柳氏腹中之子，惊奇之余，倒有些惭愧，语气略好了些：“县主说有动静要同我讲――”
卢氏端坐椅上，客气当中有些疏离：“县主如何来了？”
谢华琅望着他，又道：“你有见到吗？”
奇特。
后者旋即在外回声：“是。”
衡嘉也略通乐律，见这二人技艺不凡，不觉听得出神，却闻琴声渐缓，箫声渐起，曲调渐趋和畅，箫声引着琴音而动，正如江涛渐平，波澜无声。
谢华琅自袖中取出那只珊瑚耳铛，手指轻柔摩挲，云淡风轻道：“不成以吗？”
顾景阳并不看她，只道：“油嘴滑舌。”
仆婢微怔，见她衣裙华丽，朱钗挽发，极是鲜妍，讶异道：“女郎又要出门吗？”
衡嘉回声，亲身出门，将谢华琅请了出去，随即便退下，顺势掩上了门。
朽木不成雕也。
六合之大，撤除他本身，大抵再也不会有人晓得，他现在心中的怅惘与挣扎。
谢华琅愣住了，顺势转头，却没走归去，只梗着脖子道：“道长，你另有甚么话要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