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听了这话,更加撞在内心儿上,由不得又往前凑了一凑,觑着眼看凤姐带的荷包,然后又问带着甚么戒指.凤姐悄悄道:“放尊敬着,别叫丫头们看了笑话。”贾瑞如听纶音佛语普通,忙今后退.凤姐笑道:“你该走了。”贾瑞说:“我再坐一坐儿。”-好狠心的嫂子。”凤姐又悄悄的道:“大天白日,人来人往,你就在这里也不便利.你且去,等着早晨起了更你来,悄悄的在西边穿堂儿等我。”贾瑞听了,如得珍宝,忙问道:“你别哄我.但只那边人过的多,如何好躲的?\”凤姐道:“你只放心.我把上夜的小厮们都放了假,两边门一关,再没别人了。”贾瑞听了,喜之不尽,忙忙的告别而去,心内觉得到手.
此时贾瑞前心犹是未改,再想不到是凤姐玩弄他.过后两日,得了空,便仍来找凤姐.凤姐用心抱怨他失期,贾瑞急的赌身发誓.凤姐因见他自投坎阱,少不得再寻别计令他知改,故又约他道:“本日早晨,你别在那边了.你在我这房后小过道子里那间空房里等我,可别冒撞了。”贾瑞道:“果然?\”凤姐道:“谁可哄你,你不信就别来。”贾瑞道:“来,来,来.死也要来!\”凤姐道:“这会子你先去罢。”贾瑞料定晚间必妥,此时先去了.凤姐在这里便点兵派将,设下骗局.
自此满心想凤姐,只不敢往荣府去了.贾蓉两个又常常的来索银子,他又怕祖父晓得,恰是相思尚且难禁,更又添了债务,白天工课又紧,他二十来岁人,尚未结婚,迩来想着凤姐,未免有那指头告了消乏等事,更兼两回冻恼驰驱,是以三五下里夹攻,不觉就得了一病:心内发收缩,口中无滋味,脚下如绵,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天常倦,下溺连精,嗽痰带血.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因而不能支撑,一头睡倒,合上眼还只梦魂倒置,满口胡说胡话,惊怖非常.各式请医疗治,诸如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等药,吃了有几十斤下去,也不见个动静.倏又腊尽春回,这病更又沉重.代儒也着了忙,各处请医疗治,皆不见效.因厥后吃\”独参汤\”,代儒如何有这力量,只得往荣府来寻.王夫性命凤姐秤二两给他,凤姐回说:“前儿新近都替老太太配了药,那整的太太又说留着送杨提督的太太配药,偏生昨儿我已送了去了。”王夫人道:“就是我们这边没了,你打发小我往你婆婆那边问问,或是你珍大哥哥那府里再寻些来,凑着给人家.吃好了,救人一命,也是你的好处。”凤姐听了,也不遣人去寻,只得将些渣末泡须凑了几钱,命人送去,只说:“太太送来的,再也没了。”然后回王夫人,只说:“都寻了来,共凑了有二两送去。”
话说凤姐正与平儿说话,只见有人回说:“瑞大爷来了。”凤姐急命\”快请出去。”贾瑞见往里让,心中喜出望外,仓猝出去,见了凤姐,满面陪笑,连连问好.凤姐儿也冒充殷勤,让茶让坐.
贾瑞此时身不由己,只得蹲在那边.心下正策画,只听头顶上一声响,6拉拉一净桶尿粪从上面直泼下来,可巧浇了他一身一头.贾瑞掌不住嗳哟了一声,忙又掩开口,不敢张扬,满头满脸浑身皆是尿屎,冰冷打战.只见贾蔷跑来叫:“快走,快走!\”贾瑞如得了命,三步两步从后门跑到家里,天已半夜,只得叫门.开门人见他这般情状,问是怎的.少不得扯谎说:“黑了,失脚掉在厕所里了。”一面到了本身房中换衣洗濯,心下方想到是凤姐顽他,是以发一回恨,再想想凤姐的模样儿,又恨不得一时搂在怀内,一夜竟未曾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