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即事
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
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
霞绡云幄任铺陈,隔巷蟆更听未真.
却喜侍儿知试茗,扫将新雪及时烹.因这几首诗,当时有一等势利人,见是荣国府十二三岁的公子作的,誊写出来各处奖饰,再有一等轻浮后辈,爱上那风蚤妖艳之句,也写在扇头壁上,不时吟哦赏赞.是以竟有人来寻诗觅字,倩画求题的.宝玉亦发得了意,竟日家作这些外务.
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
自是小鬟娇懒惯,拥衾不耐笑言频.
枕上轻寒窗外雨,面前□□梦中人.
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采超脱,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废,忽又想起贾珠来,再看看王夫人只要这一个亲生的儿子,素爱如珍,本身的髯毛将已惨白:因这几件上,把平日嫌恶处罚宝玉之心不觉减了□□.半晌说道:“娘娘叮咛说,你日日外头嬉游,渐次疏懒,现在叫禁管,同你姊妹在园里读誊写字.你可好生用心习学,再如不守分安常,你可细心!”宝玉连连的承诺了几个”是”.王夫人便拉他在身边坐下.他姊弟三人还是坐下.
闲言少叙.且说宝玉自进花圃以来,心对劲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头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操琴下棋,作画吟诗,乃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测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非常欢愉.他曾有几首即事诗,虽不算好,却倒是真情真景,略记几首云:
苔锁石纹容睡鹤,井飘桐露湿栖鸦.
当下贾琏正同凤姐用饭,一闻呼喊,不知何事,放下饭便走.凤姐一把拉住,笑道:“你且站住,听我说话.如果别的事我不管,如果为小和尚们的事,好歹依我这么着。”如此这般教了一套话.贾琏笑道:“我不晓得,你有本领你说去。”风姐听了,把头一梗,把筷子一放,腮上似笑不笑的瞅着贾琏道:“你当真的,是玩话?”贾琏笑道:“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芸儿来求了我两三遭,要个事情管管.我依了,叫他等着.好轻易出来这件事,你又夺了去。”凤姐儿笑道:“你放心.园子东北角子上,娘娘说了,还叫多多的种松柏树,楼底下还叫种些花草.等这件事出来,我管保叫芸儿管这件工程。”贾琏道:“果如许也罢了.只是昨儿早晨,我不过是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凤姐儿听了,嗤的一声笑了,向贾琏啐了一口,低下头便用饭.
冬夜即事
绛芸轩里绝鼓噪,桂魄流光浸茜纱.
水亭到处齐纨动,帘卷朱楼罢晚妆.
宝玉只得前去,一步挪不了三寸,蹭到这边来.可巧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讨事情,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众丫环都在廊檐底下站着呢,一见宝玉来,都抿着嘴笑.金钏一把拉住宝玉,悄悄的笑道:“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彩云一把推开金钏,笑道:“人家正内心不安闲,你还挖苦他.趁这会子喜好,快出来罢.”宝玉只得挨进门去.本来贾政和王夫人都在里间呢.赵姨娘打起帘子,宝玉躬身出来.只见贾政和王夫人劈面坐在炕上说话,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贾环四小我都坐在那边.一见他出去,唯有探春和惜春,贾环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