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1页/共6页]

朱真离了家，回身看前面时，没有足迹。迤逶到周大郎坟边，到萧墙矮处，把脚跨畴昔。你道好巧，本来管坟的养只狗子。那狗子见个生人跳过墙来，从草窠里爬出来便叫。朱真白天备下一个油糕，内里藏了些药在内。见狗子来叫，便将油糕丢将去。那狗子见丢甚物过来，闻一闻，见香便吃了。

王婆走到二郎房里，见二郎睡在床上，叫声：“二郎，老媳妇在这里。”范二郎让开眼道：“王婆婆，多时不见，我性命休也。”王婆道：“害甚病便休？”二郎道：“觉头疼恶心，有一两声咳嗽。”王婆笑将起来。二郎道：“我有病，你却笑我！”

你道拖出的是甚物事？本来是一个皮袋，内里盛着些挑刀斧头，一个皮灯盏，和那盛油的罐儿，又有一领蓑衣。娘都看了，道：“这蓑衣要他何为？”朱真道：“半夜使得着。”当日是十一月中旬，却恨雪下得大。那厮将蓑衣穿起，却又带一片，是十来条竹皮编成的，一行带在蓑衣前面。本来雪里有足迹，走一步，前面竹片扒得平，不见足迹。当晚约莫也是二更左边，分付娘道：“我返来时，拍门响，你便开门。”虽则都城闹热，城外空旷去处，仍然沉着。何况二更时分，雪又下得大，兀谁出来。

女孩儿入门去，又推起帘子出来望。范二郎心中越喜好。女孩儿自入去了。范二郎在门前一似失心风的人，回旋走来走去，直到晚方才归家。

不幸三尺无情土，盖却多情幼年人。

妈妈看女儿时，四肢冰冷。妈妈抱着女儿哭。本是不死，因没人救，却死了。周妈妈骂周大郎：“你直恁地毒害！想必你不舍得三五千贯房奁，用心把我女儿坏了性命！”周大郎听得，大怒道：“你道我不舍得三五千贯房奁，这等挖苦我！”周大郎走将出去。周妈妈如何不烦恼：一个观音也似女儿，又聪明，又好针线，诸般都好，如何教他不烦恼！离不得周大郎买具棺木，八小我抬来。周妈妈见棺材进门，哭得好苦！周大郎看着妈妈道：“你道我割舍不得三五千贯房奁，你那女儿房里，但有的金饰，都搬在棺材里！”只就当时，教仵作人等入了殓，立即令人分付管坟园张一郎，兄弟二郎：“你两个便与我砌坑子。”分付了毕，话休絮烦，功德水陆也不做，逗留也不断留，只就来日便出丧，周妈妈教留几日，那边拗得过来。早出了丧，安葬已了，大家自归。

王婆对着女孩儿道：“老媳妇却理睬得这玻”女孩儿道：“婆婆，你如何理睬得？”王婆道：“你的病唤作心玻”女孩儿道：“如何是芥蒂？”王婆道：“小娘子，莫不见了甚么人，欢乐了，却害出这病来？是也不是？”女孩儿低着头儿叫：“没。”王婆道：“小娘子，实对我说。我与你做个事理，救了你性命。”那女孩儿听得说话投机，便说出上件事来，“那后辈唤作范二郎。”王婆听了道：“莫不是樊楼开旅店的范二郎？”

三月间下定，直比及十一月间，等得周大郎归。少不得邻里亲戚洗尘，不在话下。到次日，周妈妈与周大郎说知上件事。周大郎道：“定了未？”妈妈道：“定了也。”周大郎传闻，双眼圆睁，看着妈妈骂道：“打脊老贱人！得谁言语，擅便说亲！他高杀也只是个开旅店的。我女儿怕没大户人家对亲，却许着他！你倒了志气，干出这等事，也不怕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