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后淡然地点了点头:“老身本日心神不宁,才请了她们来陪我说话,唉,累着她们了。”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不等世人反应过来,官家又道:“先帝太妃郭氏,逝于瑶华宫,吾本日才见到先帝手书,感慨万千,拟追封郭氏为淑德章懿皇后。”
苏瞻脑中轰地一声炸了,头皮发麻。
世人眼睁睁地看着陈青对着官家草草行了一礼,大步走了,从速顺次辞职。吕相和朱使相相互对视一眼,却不出宫,只踱步到偏殿的廊下说着话,想等苏瞻出来,再商讨方才官家说的几件事。
崇王笑道:“有遗憾才有盼头嘛。六郎啊,三叔我算是明白了,你赢了,你拿彩头。我赢了,啥也没有。大哥您这心偏得不是一点点!”
殿内顷刻沉寂后,高太后沉声道:“陛下三思!这三件事均分歧礼法,不成打动行事!需和相公们、礼部另有宗亲们细细商讨才是。”
赵瑜见他神采潮红,说话铿锵有力,朝他笑了笑。看来那人费经心机,也没能达成所愿啊。
孙安春从速呈上放茶末的银器。赵栩想起偏殿里的九娘,想起她那句保重,想起彻夜跌宕起伏终究灰尘落定,唇角不由微微勾了起来,他取出茶末放在茶盏中,经心调好膏,接过孙安春手中的长流瓷注壶,碰了碰壶身,感受了一下温度,没受伤的右手高抬,注汤入盏,手腕轻抖回旋了几下,姿势行云流水,美不堪收。
定王打了个哈欠:“哎,这个我不平,六郎当赛过子平一筹。”
崇王酸溜溜地说道:“这注汤的姿式可不能算在斗茶里头。六郎仗着本身长得都雅,欺负人。”
其他四位相公也点头称是。高太后渐渐停歇下来,强压着眼中的酸涩,说道:“和重所言极是。陛下,你本日心境不宁,不如他日再和相公们好生商讨这几件事。”
苏瞻看着官家手中的玉璜,内心难受得短长,叹了口气:“上回在臣的田庄里,没机遇晤到殿下的点茶技法,实在遗憾。”
高太后嘴角一抽,瞥了围着长案其乐融融的几个赵家男人,又扫了肃立一旁像鹌鹑一样的赵棣,垂目摩挲起数珠来。
官家寒声道:“吾已百思千思!娘娘,西京宗室甚是顾虑娘娘,等六郎的册封礼过了,娘娘不如去西京赏一赏牡丹吧。”
赵栩浅笑不语。
殿内的人都看向官家。官家取过案上半盏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浇入琉璃灯中,看着那灯内浮着的余灰沉默不语,仿佛在想着要如何说。
官家长长叹出一口气,细细打量:“连点茶都深得展翁山川的精华,宫中点茶技法,远不如子平啊。”
高太后胸口狠恶起伏起来,彻夜这般,他竟然还执迷不悟,追封为皇后?!他是谁的儿子!
陈青出列道:“陛下,臣陈青觉得:阮玉郎勾搭西夏,谋的是大赵江山,不管他是谁,都不该被赦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当与百姓同罪。如有委曲难申,开封府有登闻鼓,大理寺、御史台,乃至陛下出行也常接御状,皆可伸冤。但是挟私怨联手外族苛虐大赵万民,罪无可赦!不然何故对得起火线将士?何故对得起死伤布衣?元禧太子和郭太妃一事,是陛下家事,臣无贰言!”
官家由得他跪了半晌,喝结案上那两盏茶,才叹了口气:“好了,起来吧,你性子荏弱,耳根子软,像我。今后宗室这一块,还是要你来担的。你将爹爹的话记在内心就好!和重,娘娘,皇叔翁,你们也都闻声了。他日五郎要有不当,就去巩义为列祖列宗守一辈子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