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朝来时路走归去。他另有事要做。
舍人出列宣布敕赐越国公主窄衣一对,金踥蹀子一副,金涂银冠,靴,衣著三百匹,银二百两,鞍辔马。
几只野鸭被他沙哑的声音吓得从芦苇丛中飞了起来,落在池中,展开羽翅,划了几下水。
“再过半个时候,就要闭园门了,您这是?”一名副都批示使仓促赶来。
崇王抄起膝上的宫扇:“哈,曾经沧海难为水啊,本日看到孟九那样的女子,要能看得上其别人,我恐怕就不该姓赵了。可惜你爹爹竟然也感觉娘娘选中的六娘合适你。我这是要想抢她回崇王府,我们这辈分就乱套了。不可,陈汉臣估计也要宰了我。”他宫扇朝西面正和张子厚在说话的陈青指了指:“你三叔我技不如人,抢不过。老六你倒无妨一试。”
赵栩的手指悄悄摩挲了几下,又将那红绳放了归去,站起家来,才感觉脚上疼痛难忍。
赵檀打着哈哈道:“还没恭喜六弟呢,传闻娘娘要给你娶契丹那位越国公主,真是艳福不浅啊。五弟这招还真高啊。看来皇太子一名非他莫属了。”
雨中众骑远去,赵璎珞将手中的帕子狠狠地掷在泥泞里:“看他还能神情多久!老五会放过他才怪!”
东侧宗室亲王席中,崇王赵瑜正和赵栩在和老定王说话。老定王脸上的褶皱更深了,扶着两个内侍,精力尚可,就是眼皮耷拉着,睁也睁不开的模样。他见赵棣带着耶律奥野远远从殿里走过来,微微抬了抬眼皮,对赵栩说道:“离契丹人远一些,别出甚么妖怪事。明日你去延福宫露个面就来大宗正司,替我办些事。”赵栩笑着躬身应了。
坐在草地上的赵栩看着本技艺里的牡丹钗,又谨慎翼翼地放回怀中,从颈中拉出一根红绳,垂眸看着。
赵栩浮出水面,感受肺在燃烧。本来有些事,还没来得及问没来得及说,已经不得不结束了。她所欲所求,说得清清楚楚。家人敦睦,爹娘亲热,安稳静好,她把嫁作陈家妇说成她的贪念。
赵栩眉头一立,手上一拉,马长嘶几声,原地四蹄翻飞,一片泥水乱飞。赵檀和赵璎珞面上都被溅了少量,两人大怒,刚要喝骂。
檐子在路边停了下来,赵璎珞笑盈盈隧道:“莫非六弟也是来垂钓的?”
赵栩一起疾走,芦苇丛近在面前。
赵檀劈手将侍从手里地油纸伞打翻在地,又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你是猪吗?挡也不会挡一下!你脖子上长的是安排?!蠢货!主辱仆死懂不懂!一帮饭桶!滚!”
他伸手取出怀中的一物,扬起手,远远一掷。一枝白玉牡丹钗在这白日的凸月下划出银线,嗖的落入水中。
赵栩猛地站起家来,只感觉胸口剧痛,实在难忍,朝着水波泛动的金明池大喊起来:“阿妧——阿妧——阿妧——”
官家笑道:“公主不必多礼,明日皇后延福宫设席,看来公主无需带传译了。”
赵栩扒拉下靴子和外套,往芦苇丛中走去。这天色明显不是黑夜,在他眼中却比黑夜还黑。他在水中走了十多步,终究一头扎入水中,奋力向那中间的小岛游去。
雨中的金明池水波繁密,岸边密密垂柳被水面蒸腾的雾气映得如山川画普通。两艘乌篷船缓缓靠上南岸,十几把大油纸伞撑了开来,船高低来一群穿着光鲜的宗室后辈,笑着喊着从堤岸边冲到了大道上。正碰到赵栩带着人策马而过,固然从速勒了马,仍然泥水四溅。赵檀的一身紫色常服上溅着了很多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