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管事也明白绮年的意义，无法地低头不说话了。
绮年不动声色地任周三太太打量。若换了别家女人，闻声劈面提及本身婚事，必定面红过耳，低头连听都不敢多听的，更不要说回话，更不要说这话回得咄咄逼人。
“好女人，你还小，可不知这好婚事是难寻的。你家只要你与你母亲两人，若你嫁了出去，你母亲岂不落了单？还是招个半子入赘的好。但是俗话说得好，好男不入赘，想招个上门的，那真是难上加难。现在若错过了这个，怕是再难找去。”
绮年早瞥见周三太太那手不诚恳，对如鹃使个眼色，如鹃一头扑上来，嘴里叫道：“太太，太太你如何了，如鹂快端水来。”一面用力往周三太太身上一挤，十六七岁的大女人，力量也不小，竟将周三太太推了个踉跄，几乎跌倒。
“是啊，只是他们谁肯费那心机呢？”绮年合上帐册，“传闻小郑管事自家在西城也要开铺子了？”
周三太太瞪眼看着绮年。明晓得周菊年这事十有十成是假，但三房畴前与何家走得近倒是真的。即便她肯豁了自家闺女的名声，到时候话传了出去，没准信赖三房曾与何家议亲的人还比信赖二房要招赘何家的人更多呢。
吴氏气得脸涨通红，气喘吁吁道：“三弟妹这是说的甚么？我已说了，绮年还在孝中，那里有论婚事的事理！”
绮年想到此处，忍不住苦笑。
如燕从速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口没遮挡，三太太恕罪。”
如鹂点着头，愤恚之情溢于言表：“这会子更好了，讲甚么想要入赘咱家呢！女人晓得是谁？就是三太太那娘家亲戚，芙蓉街上何家那表少爷！我呸！看着我们老爷的面上才叫他一声少爷，家里败成那样儿，另有脸到咱家来提亲呢，清楚是看上了咱家的产业罢了。”
如燕踌躇道：“女人，前头说女人的婚事，这如果畴昔了，只怕――”年青女人们面嫩，那里有闻声婚事还往前头凑的呢？
周绮年左手拨珠，右手提笔，越是计算，两道秀眉就皱得越紧。直到账页翻完，才淡淡道：“这回的账做得倒周到。”
话犹未了，周三太太已经抢着笑道：“这但是功德，还是女人的丧事呢。”
周三太太心下嘀咕，脸上却仍堆着笑：“那里就是说亲了。你身上有孝，这大礼婶子还能不知么？不过是两家先把这事定下，等你满了孝再下定放礼，反正也只要一年了。”
“母亲那边天然有我去说。”
房中只闻声算盘珠子雨点般的响声，偶有停顿，随即便又疾响起来。
绮年心下嘲笑。自来没有在别人家未出阁的闺女面前谈婚事的。若周三太太与二房干系靠近，绮年婚事又已定下，稍稍打趣几句也就罢了。现在吴氏尚未允准，连庚帖都未曾拿去，周三太太就一口一个丧事，当真这面皮也厚得能够了。
比方说此时，固然周三太太在理之极，绮年作为一个长辈也只能端着笑容：“侄女自是晓得这些话失了分寸，若不是本日三婶婶来，再不肯说的。一会儿送婶婶走了，自当归去处母亲领罚。”
本在屋里服侍茶水的丫环如燕摆了摆手，止住如鹂长篇大论的攻讦：“你且说几句要紧的，太太可说甚么了？”
翰林院是个贫寒之地，周显生直到返乡也未曾置下甚么家业，现在在成都这两处庄子，一处织坊，一处绸缎铺子，皆是吴氏的陪嫁，只要这处宅子是周显生本身置下的。现下老杨监着两处庄子已经有些吃力，杨嬷嬷在内宅支撑，小杨管着绸缎铺子，却再找不到个靠得住的人去管织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