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骤但是起的厉声，突破了皇宫的死寂。
“执鹿刀宰人，而非砧上待宰！”
天子垂垂止咳，呼吸却短促非常。
“裴右安、张时雍、刘九韶听旨——”
“万岁吉人天相，此次定能逢凶化吉……”
“世上少有分身事。既生入皇家，叫六合八方，蒲伏脚下！”
天子自知垂死，道己去后，由皇太孙继位，一概丧祭，从简为好，以日代月，天下臣民二十七日皆可释服，嫁娶不限，所留后宫之嫔妃，免殉葬，妥加奉侍。幼帝亲政之前，以裴右安为顾命大臣，统辖表里国事，加封张、刘上柱国之荣衔，共辅朝事。
他鹄立于门外，站了好久，终还是回身，渐渐拜别。
嘉芙从地上起家，端起近旁一杯温着的药汁，送了上去。
“咻——”
“太医——太医——救驾——”
“宣裴右安，张时雍，刘九韶觐见……”宫人仓促出来，拖长腔调，宣着圣旨。
……
天子渐渐地展开了眼睛。
天子摇了点头，推开了药，待喘气渐平，双目望着火线，入迷了半晌。
高高一堵宫墙，将墙外和墙内分开成了两个天下。墙外上元灯火，火树银花，墙内深宫重苑，暗影叠叠。几盏宫灯在夜风里微微拂穗，地上投出一团闲逛着的暗淡光影，更添了几分幽阒和寥寂。
在身后张刘二人的谛视之下，他朝着萧列，再次下跪，端端方正，行了一个顿首之礼。
张刘立即跟着前头的裴右安下跪，俯伏于地。
就在那一刻，天子的双目当中，透出了一种悠长以来从未曾有过的得慰般的豁然之色。
嘉芙环绕着他的腰身，抬头望着他：“大表哥，方才万岁召我畴昔，说了几句话……”
嘉芙渐渐下跪，叩首，起家退出，跨出殿槛，行了几步，转头望了眼身后那座殿宇被夜色勾画出的深沉表面，泪已潸然。
是夜虽是上元佳节，但因了天子的病况，东阁里还是有阁臣值夜。
“去将甄氏唤来。”
嘉芙复述了一遍，最后道：“万岁并未叫我转话于你，只是我想，贰心中应还是但愿你能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