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看着,内心有些不解。
龙涎虽希少,但甄家并不是没有库藏,小娘子既改用熏香,怎不取龙涎,要用这稍次的冻冰片?
老太太问明天北上的筹办,孟夫人忙应:“娘放心,国公老夫人的寿礼我亲身预备的,另有给宋家的礼,全数点检过,都已经上了船,都城那边的屋子也妥了,畴昔就能住。”
女儿有了归宿,对于甄家来讲,这更是天大的功德,孟夫人自是欢畅,但想到女儿出嫁后,都城和泉州之间路远迢迢,母女再见恐怕不易,国公府又门高院深,自家家世不及,担忧她今后难以安身。愁完这个愁阿谁,此苦衷涌出,眼角便模糊现出泪光。
这便罢了。檀香在甄家多年,跟着小娘子,多少也晓得些香料的种类和好坏。冻冰片天然是上品,香气轻灵而温雅,后味含甜,代价不菲,但在同属的脂香料里,并不算顶级。顶级的是龙涎。因两种香料的形状色彩肖似,味雾也像,非里手不能辩白,故常有奸商以冻冰片充龙涎售卖。
小娘子向来不爱在房中熏香,只插鲜花,却不晓得为甚么,那日从西山寺返来后,俄然就变了爱好,房内不但改熏这冻冰片,连沐浴的香汤里也要插手捣碎的粉末。
嘉芙知她有话说,便跪到了她面前的一张垫子上:“祖母请叮咛。”
檀香恍然:“还是小娘子想的殷勤。”
檀香为人亲善,笑应道:“王妈妈,这叫羯菩罗香,也叫冻冰片,南天竺运来的,我听小娘子说,在那边本来也值不了几个钱,但漂洋过海地运到我们这里,一钱也就一两银了。”
檀香出来,见嘉芙翻开了香料盒,取玉勺挑了一勺,知她要加到那只凤头香炉里,忙上去替她揭开炉盖。
嘉芙渐渐展开眼睛,扶着湿漉漉的桶壁,站了起来。
老太太峻厉的脸上终究暴露了丝笑容:“你也命苦,嫁到了我甄家,和我一样,年纪悄悄就守了寡,幸亏另有一双后代是盼头,阿芙现在嫁的好,你今后也能跟着纳福了。”
泉州海贸繁华,南熏门、涂门外的大小港口,每天无数船只进收支出,近如占城,暹罗,苏禄,远到大食、麻林,比刺,来自外洋异国的各种货色琳琅满目,香料是此中一个大类。甄家是泉州巨富,具有的船队数一数二,再贵重的香料,到了甄家这里也无奇怪之处,这婆子的话虽有些夸耀在里,但也不算错。
……
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孟夫人一一应对,非常全面,无一错处,老太太对劲了,说:“去了京中,不要算计银钱,该如何用就如何用。裴家家世是高,只是门庭大了,那些看不见的难处,一定就比我们少。何况现在宫里变了天,裴家也没畴前那么风景了,他家肯做这门婚事,看中的不是阿芙这小我,是我们的钱和来钱的门路。”
檀香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怕嘉芙受凉,忍不住轻声催促:“小娘子,醒醒。”
孟夫人带着女儿坐到床沿边:“身材如何了?睡觉可还恍忽?”
嘉芙转头,见母亲孟氏和她身边的刘嬷嬷到了,脸上暴露笑容,迎了上去。
另个婆子“嗤”的笑出了声:“老王,这话也就你本身说说,出去了千万别乱讲,免得惹人笑话。店主甚么人家?再贵的香料,到了店主这里,也不过就是土坷垃。莫说一钱一两银,就算十两银,小娘子要用,不过也就是叮咛一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