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这才反应过来,从速让小厨房把筹办好的吃食端来。她才醒,怕不易克化,槿樱院的林嬷嬷端了糜粥,笋脯,青酱腌的小松菌和一碟缀着青梅、樱花的蜜火腿。
她做梦都没想到,泅水溺水的她,竟然穿越了——
见她胃口好,杜氏脸上终究暴露忧色。第二碗肉糜粥喝尽,瞧着满头是汗的外孙女,她端起了食盘上的绿豆汤,亲身喂了起来。
昭僖十三年,夏。
外孙女终究开口说话了,老太太冲动得从速抹泪道:“晚儿别哭,祖母不哭,不哭了。”
“祖母,表妹既然醒了,您该欢畅才是。”
尧儿是归晚的弟弟余骁尧,姐弟两逃离杭州时被灾黎冲散。想到流落在外的外孙,杜氏眼泪又下来了。大儿媳何氏从速劝道:“母亲莫急,夫君已派人南下去寻了,既然归晚能找到,骁尧也必然能找到的。”
这五日她不但看破了人,也明白件事:本身回不去了。既来之,则安之,好歹她出身世家,另有个容身的处所。不过即便如此,她深知这个世上父亲和弟弟才是她真正的依托,不管从原身的豪情亦或本身的明智上思虑,她得找到他们……
归晚晓得,祖母口中的云麾将军便是沂国公府的二公子江珝。因为战事,这几日关于他的话可没少听。传闻他自幼善于幽州,身上带着分歧于中原的燕赵任侠之气,睿智勇猛:十五岁带百人突袭几万敌营,斩其敌首;十八岁安定兖州;二十岁便封为正三品云麾大将军,实乃一时之豪,无人出其右。
两刻钟后,陈大夫来了。
因为女儿病逝,杜氏一向对余怀章有怨,感觉他没照顾好老婆。但有怨归有怨,他毕竟是外孙女的亲爹。
余归晚的母亲是武阳侯和杜氏的小女儿,侯府的掌上明珠;十六岁嫁与当年的金科状元余怀章,二人金童玉女,好不登对。然余姑爷志在四方,婚后不久携妻南下到差杭州知州,这一去便是十二年。直到三年前,归晚母亲因病离世,动静到达都城时,差点没要了老太太半条命。现在再忆,杜氏悔怨不已……
这一声“哼”,很有点意味深长啊……
“归晚你可知啊,自打送你回府后薛公子日日看望没一天落下的。啧啧,真是一往情深。”二舅母梁氏抿笑,说着又瞟了眼窗外叹声,“平常这时候都到了,今儿怎还没来呢?”
这是归晚入京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来到这个世上说的第一句话——
只见老先发展须一捋,寸口一搭,然不过半晌两只苍眉顿时拧了起来,他不成思议地愣了半晌,恍忽道:
如是,余归晚稍稍放心了。
这几日浑噩,听房里人絮干脆叨,混着脑袋里不竭闪过的片段,她大抵体味了个囫囵:她是大魏武阳侯府的表蜜斯,母亲过世,父亲任两浙路宣抚使。今岁两浙路兵变,叛军围困杭州城,在破城前夕,她带着弟弟逃出来却途中走散,厥后她被人找到接回了汴京。
蜜汁四溢,唇齿留香。就在汁水浸润喉咙的那一瞬,归晚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话一出,老太太和梁氏都掩口笑了,笑得余归晚好不难堪。
实在她还想持续装昏多听些,可只靠汤水吊着的她实在熬不住了,不得已展开了眼……
世人劝得殷勤,然杜氏却道了句:“晚儿如果有个好歹,我便也跟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