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你威风倒更胜往昔。”我微微叹了口气道,将那壶冷茶推到角落当中,却遭濯仙轻视的瞥了一眼,不由更是愁闷。
果不其然,船老迈神采好了很多,他们这些技术人向来想的便是平安然安满载而归,祝他别的,反而没甚么用处。
楼梯口方才蹲守的店小二忙应了一声,几近是连滚带爬的跑下楼去,声嘶力竭的吼着:“师父,紫沙壶滤兰亭三月紫岭茶,鸥燕壶煮广陵雪后叶露水,只要滤一次,但要泡两次。”
本日小镇僻静的很,街上行人并不算多,与玉丹常日里说的那般热烈风趣天差地别,但是却叫我好受多了。
“……溪清道人瞧得详确,开口笑她‘奇真奇,怪真怪,牲口倒把花帽带,不见石头砸脑袋,光见女人在捣蛋。’可叫玉锦发了怒,她生得桃花眼,瓜子脸,樱桃小嘴鼻下点;兰花指,杨柳腰,风情赛过万千娇。”
还说得是第八卷,恰是玉锦与溪清斗法,这平话人讲的实在风趣,我听着听着便不由进了茶馆。
但是真正困扰我的,天然并非这些小物,而是……
我却指头沾了水,抹了抹茶杯口唱道:祸春阳,没凤采,翠柳眉毛心机藏,乌黑冰肌世无双,道他美人风情笑欢乐,不见满肚城府谬论装。不必唇涂丹,不必脸粉霜,齿若蛇蝎毒下涎,舌若柔情第一鞭。
因为平话人在二楼,因此人聚的很多,我寻了一处较远但胜在僻静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碧松。小二倒也勤奋利索,擦完桌子又送了盘盐水花生,仿佛是怕扰了听客兴趣,店小二到了楼下才嗓音清脆了喊了声“碧松一壶”。
“老友,睽违多年,你就是这般与我打号召的?你可知我心中何其伤痛。”
说回正题来,实在处理体例倒也简朴,要么折返归去,要么下山。我此人虽没甚么好处,但幸亏充足固执,想做的事情绝没有甚么人拦得住。在山道上踌躇了好久,我毕竟还是迈开了步子往山下走去,只是尽量避开了人多的处所。
春宁府离这儿不远,走水路会快一些,现下时候已经不大早了,我去船埠问了船只的路程,只要一条客船要路经春宁府,后日才出发。船老迈个子不高,精力量却好得很,臭着张脸,说话如同洪钟响雷;我客客气气与船老迈商定了后天多载我一人,见他还要出一条划子,便在道别时添了句祝顺风满载。
老友相见,天然有说不尽的话好讲,胥子期虽不熟悉,但是喝茶间或插句批评,倒也不算无趣。
这个时候最是不上不下,有些人该吃晚餐了,有些人却还沉沦茶馆,我在楼下听那年青的平话人惊堂木这么一拍,清清脆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只看他扬起脸,喝!好一张四四方方,隆长白脸,端得是正端庄经,明显白白,留着三尺美髯,架着二尺拂尘,遥遥走来唱道‘乾坤阴阳三六圆,震仰盂艮中覆完,离坎中满虚下宽,兑上巽下缺又断……’”
我起先还听着风趣,但那平话人却俄然来了一段画本里没有的唱词来调侃玉锦,平常茶客只觉得是即兴阐扬,纷繁鼓掌喝采,我却听的清楚明白。
这个平话人倒是浓眉大眼,高鼻阔目,虽不如何姣美,倒是条豪气称心的男人。若放在平时,的的确确是个合适交友的朋友,恰好他唱了濯仙的曲子。再豪放的人,再侠义的朋友,凡是跟濯仙沾亲带故,总会叫人利索起一身皮肉,免得被啃成骨头还眼巴巴的奉上门去。